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寒刘庆来的游戏竞技小说《官场大红人后续》,由网络作家“孤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寒大难不死回来的时候,陈利民就想让江寒跟着他干,那时江寒没答应。要是那时候答应了,说进去也就进去了。现在,陈利民应该是经过全面了解,知道了江寒过去干的那些事,这才反悔了。“江寒我告诉你啊,这人呐,不能总靠运气。县里你不去也好,总比到时候被人撵回来强。”江寒不禁苦笑起来,不想去的时候,被人强迫着去。等到想通的时候,人家要不要了。这或许是一种警告和提醒,前面的路并不平坦。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选择的方向走下去。去不成县里,以后再参加遴选考试就行了。想到这里,江寒笑道:“不去县里也好,还是留在村里扎扎实实干些实事。”江寒的反应,让刘跃亭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还有些城府。“乡长,中午的甜鸡子做不做了,要不要取消?”司机赶忙问道。刘跃亭道:...
《官场大红人后续》精彩片段
江寒大难不死回来的时候,陈利民就想让江寒跟着他干,那时江寒没答应。
要是那时候答应了,说进去也就进去了。
现在,陈利民应该是经过全面了解,知道了江寒过去干的那些事,这才反悔了。
“江寒我告诉你啊,这人呐,不能总靠运气。县里你不去也好,总比到时候被人撵回来强。”
江寒不禁苦笑起来,不想去的时候,被人强迫着去。等到想通的时候,人家要不要了。
这或许是一种警告和提醒,前面的路并不平坦。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选择的方向走下去。
去不成县里,以后再参加遴选考试就行了。
想到这里,江寒笑道:“不去县里也好,还是留在村里扎扎实实干些实事。”
江寒的反应,让刘跃亭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还有些城府。
“乡长,中午的甜鸡子做不做了,要不要取消?”司机赶忙问道。
刘跃亭道:“怎么不做?菜都点上了,还能取消不成?江寒不去吃,咱跟王所长吃嘛。对了,中午我得跟王所长好好喝几杯。”
此时的刘跃亭心情大好,还真想喝上几两。
“江寒,你中午就别参加了,组织村民修修路。修路的钱也不一定啥时候下来,你们先修着。”
这时,江寒的手机响了,是陈利民来电。
响了一会儿,江寒在想,这个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王峰道:“江寒,陈书记电话,你接吧。”
江寒按了接听键,那头传来陈利民的声音:“江寒,这事太突然了,你来不了我这儿了。”
江寒道:“感谢陈书记的厚爱。我的水平还达不到,今后我多多努力。”
“我是想让你到我这儿,但是,不知道是谁横插一杠子,把你给截胡了!”陈利民明显带着一丝恼怒。
陈利民的嗓门大,王峰和刘跃亭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有人截胡?
竟然从政法书记手里抢人!
这么说来,不是陈利民放弃了江寒,而是有人抢先下手了。
江寒,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还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能截胡政法委,肯定比陈利民还要厉害。
刘跃亭刚刚还在幸灾乐祸,陈利民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泼过来,脸部都有些发僵。
江寒没想到出现这个结果,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江寒,你要去县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管干部的,也不错。不过,以你的性格,恐怕在组织部待不住。你要是在县委组织部不爽了,再来政法委!”
中午,刘在田想在农家吃饭。
江寒安排到花婶家,花婶家的菜干饭做的是一绝。
吃饭过程中,江寒想着调查报告的事,神情怏怏不乐。
“小江,遇到什么难事了?”刘在田问道。
江寒把事情一说,刘在田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
江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老头怎么会这样?
“别瞪我!一件事情的处理必须是全方位的,通盘考虑,不能光顾你一个人!”
“调查报告没有提你的功劳,但也没有否认,对不对?你有什么好郁闷的?”
刘在田接着分析,作为市委书记,他的重要责任是培养干部、使用干部、保护干部。
只要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市委书记就必须这么做,否则干部们整天提心吊胆,哪儿还有心工作?
再说了,谁也不是圣人,连圣人都会犯错。
“像你这么执拗的人全国少见!执行条例规定简直是刻板,刻板到难以想象!如果把你的功劳报上去,岂不是显得其他干部无能,岂不是衬得其他干部的规矩意识淡薄?”
“肯定你的功劳,就要否定调查报告的结论。”
“本来是非人力、不可抗力的因素,一下子就成了人为灾难!多少干部受处分?”
“你一个人立了功,市、县、乡多少干部都得受牵连。”
刘在田仔细看了看江寒:“在这场灾难中,你的表现不可思议!正是这种不可思议,调查报告才避开了你。”
江寒不禁佩服起这老头来,站位果然是不一样。
刘在田这么一讲,江寒的心情立马好转。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蝎子,是十条腿的,叫十足全蝎。别的地方都是八条腿,现在有没有?”
“有啊,到坡上半天能逮二十几只。”花婶替江寒回答道:“现在蝎子收不上价了,逮蝎子的人也少了。”
“好啊,下午咱就去逮蝎子!”
江寒从小就会抓蝎子,下午带着刘在田就上山了。
蝎子怕风,只要吹口气,蝎子就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
蝎子的尾巴只会直上上下地弯曲,不会左右摆动,只要顺着一个方向,捏住尾巴也不会被蛰到。
不一会,刘在田就学会了抓蝎子。
抓了几只之后,刘在田就在一边歇息,让跟来的三个人抓。
抓了二十几只之后,刘在田道:“够了,够了。江寒,我看你的酒不错,干脆做醉蝎。”
跟着刘在田的那个人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叫夏林。
一听到酒字,夏林就说道:“刘老,您不能喝酒。”
刘在田生气了:“你们就知道管我!在家里不让喝就算了,出来了也不行?我这不是喝酒,我这是吃蝎子!”
夏林似乎对刘在田的脾气已经适应了,面无表情继续说:“蝎子有毒,就酒的话,更有害。”
“一只,就一只。”刘在田伸出一根手指头。
江寒心中暗笑,这老头还真有点可爱。
回到“伴山房”,刘在田就让江寒拿出最好的酒泡蝎子。
江寒当然是拿出了毛台,将二十几只蝎子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江寒陪着刘在田吃完早饭,刘在田就急着问泡得怎么样了。
江寒拿了出来,刘在田打开瓶盖,用筷子夹了一只蝎子,迅速放到嘴里。
“这味,真不错。”刘在田没有嚼,其实是在品酒。
夏林立马拿过了瓶子,盖上了瓶盖,交给了江寒。
说好了一只就是一只,夏林不想让刘在田吃第二只。
啊!
刘在田突然叫了一声。
呸!
刘在田将蝎子吐了出来。
蝎子在地上爬着,还活着!
蝎子在酒里泡了一夜,居然没死,刚才只是醉了。
“倒霉啊,舌头让蝎子扎了一下。”刘在田的表情有些痛苦。
夏林翻开嘴巴一看,刘在田的舌头有些肿。
“快,乡里有卫生院。”江寒说道:“我送你们去。”
夏林道:“开车,去市医院。”
两个司机赶快去开车。
车启动了,夏林把刘在田扶上车。
刘在田的舌头显然是肿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小江,记住,记住我说的话啊。有,有空我再来,当教育副村长。”
江寒要跟上去,夏林道:“江村长,你就留村里吧。这样更快一些。”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开得极快,只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路口拐弯处。
……
三天之后,江寒正在和村民一起砌石拱桥,张良镇派出所长王峰来了。
“王所长,你不会是来查案子的吧?”
江寒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毕竟从乡里到村里,这条路仍然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王峰说道:“派出所也不是县刑警大队,哪儿有那么案子查?今天我来,是提前打点来了。哈哈。”
“打点什么?”江寒笑道:“是不是有客人要住民宿?”
“老弟,你要高升了知道不?”王峰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一个村长助理,能高升到哪儿去?”江寒道:“是不是找我拼酒的?”
上次那顿酒,王峰和江寒喝得都很尽兴。
“老弟,你马上就要进政法委了。别看你不是公务员,但这是早晚的事!政法委管着公检法,你去了政法委机关,今后对我还有张良镇派出所,可得多多支持。”
江寒一时愣住了。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动作太快了吧?
很明显,刘庆来对自己的印象不好,而陈利民则是把自己弄到政法委机关,这岂不是公开和刘庆来翻脸了?
陈利民为调查报告的事跑到县长办公室为江寒鸣不平,这让江寒很是感激。
现在,陈利民要把自己调到政法委,去还是不去?
“老弟,看样子,你还在犹豫?!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事!要想进步快,就得从基层到机关,再从机关到基层。有些人一辈子在基层不动窝啊。”
此时,江寒突然想到了刘在田说的话,站高一层看问题。
如果自己去了政法委,对于黄沟村今后的发展会不会更有利?
到那时,自己想和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缓和一下关系,恐怕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江寒,原来你在这儿啊!”远远地传过来一个声音,恰好是乡长刘跃亭来了。
“哟,王所长也来了。看来,消息还挺快的啊。”刘跃亭赶快与王峰握了握手。
王峰虽然是派出所长,职位是股级,与乡长的正科有差距,但说不定哪一天就调到了苍山乡。
对于派出所,乡里根本管不着,但是一旦有事还得求着派出所。
因此,刘跃亭本着“多栽花、少栽刺、多建码头好停船”的原则,与各方处好关系。
对于江寒,刘跃亭从来就没看好过。
崔永军就说了说刚才的情况。
张雅文知道崔永军不善言辞,也不会说假话,没想到江寒写材料的水平这么高。
他过去就没有写过材料,这要是磨练个一两年,岂不成了组织部的材料大拿?
水部长的眼光就是不错啊,给自己推荐了一个人才!
江寒不仅是个人才,关键是还很会做人!
今天一上班,行政科长就告诉她一个消息,江寒把刚刚分到手的一间宿舍让给了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成。
他自己则是开着皮卡回村里住。
这说明江寒的心地善良,看蔡松成一家过得艰难,就想帮他们一把。
如果不是水部长打电话,张雅文对于江寒的印象可能就是胡干蛮干、不讲道理、没有分寸、胆大包天等负面词汇。
现在看,是人们误解了江寒。
往深处想,极有可能是有些部门个别工作人员的过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而故意夸大其辞,抹黑江寒。
于是,三人成虎。
要不是这场大灾,江寒可能一直会被大家误会下去。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亲自到了现场,这才发现了江寒与众不同的特质。
但是,水部长是如何发现江寒的?
据说,水部长有一个独生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全家都非常疼爱,莫不是水部长看上了江寒,是为她的女儿准备的?
“永军,小江是个人才,对他得多压压担子,大材料让他多参与。”
其实不用张部长交待,崔永军也打算让江寒多参与大材料的撰写。
“对了,你把小江叫到我办公室,我有点事要问他。”
江寒来到张雅文办公室。
“小江,材料写得不错啊,这是我没想到的。”
“张部长,这只是大家观点和思想碰撞的结果,也算是灵感大爆发。”江寒谦虚道。
“小江,你是黄沟村的,对于平沟肯定很了解。并且这次大灾中,你立了大功。有个事,想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张雅文说着递给江寒一个文件夹。
江寒打开一看,原来是苍山乡政府向县政府打的一个报告,内容是平沟村民安置和平沟村重建问题。
“苍山乡提出,县政府统一给平沟村民盖砖瓦房,按每人50平米的标准。县财政承担七成,村民自己承担三成。这个应该能得到通过。”
“对于村民的安置问题,也就是说把房子建在哪儿,这个苍山乡提出了几个方案。”
“一个是把平沟村民分散到附近村子安置,原来多少地也分给他们多少地。”
“第二个方案是原址复建,村民原来多大的房子就建多大的房子。”
“第三个方案是,在县城的城边划出一片地,集中盖楼,对平沟村民进行安置。”
江寒问道:“张部长,县领导还有县里各个部门有什么意见?”
张雅文说道:“上次开过一次会议,对于这个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各个部门,县领导还有受邀参会的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都有不同意见。因此,这个搁置了。下午还要开县委常委会讨论。”
张雅文其实是不想参与的,毕竟这属于政府管的事,她虽说是常委,也不想管太多。
但是,上次县长刘庆来说,每个常委都得发言,亮明观点。
下午就要开常委会了,张雅文还没有想好这几个方案哪个好。
江寒看了看说道:“张部长,那我就大胆说了。”
“第一个方案不合适。首先是平沟村民不愿意,他们分散了,就有一种势单力薄的感觉,就算是安排到最近的村子,他们也会有外来户的感觉,很难融入进去。附近的村子还不一定会接受,毕竟新来的村民占了他们的土地和资源。”
张雅文本来是支持这个方案的,没想到江寒从这个角度证明了其不可行。
是啊,我们想问题、做决策、干工作,不就是为了群众?
你想安置群众,不得首先让群众们满意?
幸亏是问了江寒,要是自己支持这个方案,岂不是显得自己考虑问题不周?
“第二个方案不合适。泥石流冲了整个平沟。在原址上建起了房子,村民倒是有地方住了,但环境却变差了,并且村民的地也没有了。被泥石流冲过的土地肥力十年内也恢复不了。”
张雅文对于江寒的分析更加满意,第二个方案只注重村民的房子,没有考虑到生产和耕种的问题。
“那就只有第三个方案了。”张雅文准备下午的会议上支持第三个方案。
“第三个方案,更不合适。”
江寒对前两个方案的分析,相当有道理,张雅文就想听听第三个方案。
“小江,接着说。”
江寒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第三个方案,实施起来难度更大,操作性最差。”
“首先,对于政府来说,安置成本太高。就算是在郊外,一亩土地也最少有五十万了。有这土地,县里还不如直接卖给开发商,缓解一下县里的财政。”
“其次,对于村民来说,生活成本太高。他们到这里来,就意味着失地,他们的生活靠什么?靠打零工吗?”
“到时候,这个安置小区就会成为全县最乱的地方。”
江寒分析完了,张雅文称赞道:“小江,你说得有条有理、入情入理!”
上次会议上,大家的分析都没有江寒这么全面和深入。
比如具体承担村民安置工作的副县长就倾向于第一个就近分散安置的方案,因为这个最简单。
苍山乡以及联系分包苍山乡的宣传部长倾向于第三个方案,因为这个方案一实施,就跟他们没关系了,等于是甩掉了包袱。
刚上任的常务副县长则是强烈反对第三个方案,因为他是分管财政的,只要是多花钱就像剜了他的肉。
县长刘庆来倒是没有表态。
张雅文表扬之后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三个方案全否决了,那总得提出一个合理的方案吧?
如果不提出方案,就等于是有看法没办法。
如果没有好的办法,那就只能从这三个方案中挑选。
“小江,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安置办法?”
经过刚才的一番分析,张雅文已经也下意识地把江寒当成了可以平等对话和探讨的对象。
“张部长,我是这样想的,把平沟村民安置在乱石岭上。”
乱石岭?
乱石岭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头,树林和石头的面积几乎对半。
这样的地方,能盖房子?
就算能盖房子,大家住在乱石岭上,土地怎么办?村民靠什么生活?
“张部长,村民靠旅游接待。乱石岭上,有很多大石头,在石头上建木屋,依据省里文件规定,还可以有效规避土地违占的风险。”
“而且建木屋的成本,远远低于传统的砖瓦房。政府完全可以承担所有费用,将其做成一项民心工程。”
“木屋的寿命一般是40到50年。五十年后,早就赚够本了。”
“木屋不仅冬暖夏凉、抗潮保湿、透气性强,而且抗震性能好。”
“每家每户按平方来算,三口之家可以多建两个小木屋,用于接待游客。再多了,服务质量就会下降。”
江寒说到这里,张雅文问道:“你这想法是好的,但是,游客从哪里来?”
五黄六月热死狗。
县城不必说,就连乡下也出现了罕见的高温。
高温天气下搞麦收,简直是活受罪。
青壮劳力外出务工,留村的大都是老弱妇幼,麦收工作成了一大难题。
除了值班值守人员,县、乡几乎所有干部职工都下乡督促麦收工作。
经过九天九夜的连续奋战,全县麦收工作顺利完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县长刘庆来终于可以坐在有空调的会议室里开会了。
县委书记杨时锋在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刘庆来坐在主位,看着一众县委常委纷纷到场,心里颇有一些激动。
省委党校中青班,意味着要提拔。
种种迹象表明,杨时锋将提拔为副市长,县长刘庆来要接县委书记。
时钟指向20:00,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看人到齐了,跑到刘庆来右边,低头道:“刘县长,开始吧?”
刘庆来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正准备讲话呢,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电话响了。
刘庆来很是恼火,但也很无奈。
这个时候要忍,不能轻易发火,一切等到当上县委书记之后再说。
“你说啥?!草台班子?唱大戏?不是一般的戏?”
陈利民的声音很大,会议室都震得嗡嗡的。
现在农村的风气不太好,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一些乌七八糟的草台班子趁虚而入,到一个地方圈一片场地,搭上棚子,就开始收费。
广告语搞得很露骨,表演时往往夹杂一些低俗的内容。
因为这类草根歌舞团流动性强,政法委多次清理打击也没有禁绝。
“利民书记,这个事你下来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在会上说吧。”刘庆来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
“刘县长,还是那个大学生村官,简直是越来越狂了!”陈利民的语气有些气极败坏。
大学生村官?
“又是那个江寒?”刘庆来问道。
“不是江寒还能是谁?他说是唱大戏,草台班子会唱啥戏?不就是带色的吗?听说快开始了!”
陈利民的话一出,会议室顿时炸了锅。
江寒,三河县苍山乡黄沟村人,大学毕业后回到村里当村长助理,俗称“大学生村官”。
河洛省为落实《关于选聘高校毕业生到村任职工作的意见》,去年刚刚选聘了一千名大学毕业生,让他们在农村锻炼成长,为党和国家事业培养了解国情、熟悉基层、心贴群众、实践经验丰富的可靠接班人。
大学生村官岗位性质为“村级组织特设岗位”,不是公务员身份。
分到三河县总共有50名大学生村官,县人社局与他们签订了聘任合同,聘期是三年。
刚刚一年时间,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江寒就闻名全县!
甚至可以说是,劣迹斑斑!
林业局几个科员去村里调研,吃饭还得自掏腰包,一气之下回了县城。
土地局去村里检查工作,被村民撵出来了,比林业局的还要狼狈。
这两起事件极为恶劣,在全县引起了极大轰动。
县长刘庆来在办公室发了脾气:查,查实后严加处理!
调查结果却让常委们哭笑不得。
林业局的人去调研,是村里一个五保户带着孩子们向他们要饭钱。
土地局去村里,不知道是啥原因,被十几个妇女给撵出来了,说土地局的人耍流了。
这些事,都是江寒给撺掇的。
特别是吃饭掏钱这个事,是江寒制定的规矩,让五保户带着留守儿童来执行,凡是上面来人,不管官大官小,都得掏腰包,不能白吃白喝!
刘庆来派出的调查组,吃完饭,抹嘴起身,五保户就带了几个孩子来收钱。
理由是:省长去年到陆浑县的一个村吃饭,也掏了饭钱,电视上俺们都看到了。
五保户瞪着牛眼:咋了,你们比省长的官还大?
调查组啥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掏了钱。
调查土地局被撵出来的原因时,理由更是扯蛋:一个妇女被土地局一个股长给撩了。
这个妇女找来了八个村妇,总共九个人,把进村的五名土地局工作人员给挠了。
工作人员脸上都被抓得血呲乎拉的。
土地局股长的老婆是县宣传队一枝花,怎么会撩一个农村留守妇女?
到底是谁撩谁?
于是“九阴白骨爪”成了全县的一个梗,让土地局长都是灰头土脸的。
后来,还是纪委书记发了话,这事没法处理。
虽然不合情,但人家也没违反哪一条纪律规定。
只能说,江寒这个大学生村官还需要在农村磨练摔打,时间一长也就明白了人情世故。
县里边调查半天没啥处理结果,这反而助长了黄沟村的嚣张。
于是,从县里到镇里,几乎没人愿意去黄沟村。
前几天麦收的时候,江寒又惹出事来了。
上级对于麦收工作的要求是:应收尽收,颗粒归仓。
只要有一片麦子没有收割,就不能向市政府报告工作结束,否则就是做假。
但,偏偏,就有一片麦子没有收!
不是人手不够,而是人为阻挠!
这片麦子就是黄沟村的,阻挠的人还是妇女儿童,背后撺掇的仍然是江寒。
妇女儿童之所以这么起劲,是因为江寒给他们发“护麦劳务费”!
县长刘庆来震怒!
让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亲自带队,动用五十余人,把妇女儿童强行驱散后,拿出镰刀替村民把麦子给收了。
麦子收完之后,村民不仅不领情,还破口大骂。
听到报告,刘庆来肺都气炸了。
黄沟村是全县最穷、最乱的村,也是全县的上访大户,让人头疼不已。
这些人说上访就上访,拦都拦不住。
信访局长说,黄沟村去年以来上访量越来越少,情况正在好转。这说明江寒在维护乡村稳定这方面有他的一套办法,处理他一定要慎重。
刘庆来正处于仕途关键期,想了想也是,很多刁民都是难以理喻,处理了江寒,说不定真把这个村给惹毛了。
要知道,省市每季度都有上访量的排名,上访量大的县要去省里做检讨。
要是因为黄沟村上访的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那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刘庆来暂时压住了火。
谁知道,这刚刚过了两天,江寒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居然,请民间的所谓歌舞团到村里表演!
去年,刚刚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运动,抓了一大批人。
江寒这么干,简直就是在顶风违纪,伤风败俗!
这个大学生村官是脑子进水了!
真要是让草台班子表演成了,让记者或有心之人报出去,那就坏了!
到那时,这不仅仅是一个村子的问题,整个三河县就成了全国典型!负面的!
什么精神文明建设,什么基层党组织建设,统统一票否决!
市里正在参评全国文明城市,这事一出,全国文明城市指定没戏!
我刘庆来就立马卷入舆论漩涡!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
“快,利民书记,你亲自带队赶到黄沟村,第一时间把人给轰走!”
陈利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冲出了会议室。
此时的刘庆来直想骂娘!
陈利民的嗓门大,王峰和刘跃亭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有人截胡?
竟然从政法书记手里抢人!
这么说来,不是陈利民放弃了江寒,而是有人抢先下手了。
江寒,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还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能截胡政法委,肯定比陈利民还要厉害。
刘跃亭刚刚还在幸灾乐祸,陈利民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泼过来,脸部都有些发僵。
江寒没想到出现这个结果,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江寒,你要去县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管干部的,也不错。不过,以你的性格,恐怕在组织部待不住。你要是在县委组织部不爽了,再来政法委!”
陈利民是军转干部,说话很直接,这番话,让江寒十分感动。
江寒也知道,在各个部门当中,组织部的氛围是最压抑的。
陈利民认为江寒有点拗,害怕他适应不了组织部的环境。
“陈书记,啥都不说了,非常感谢!!”
江寒说完,陈利民就挂了电话。
不过,江寒想不明白,怎么就进了组织部?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次重大安全事故中表现突出?
组织部的人,江寒一个都不认识。
在村里一年多,组织部的人从没有来过。
江寒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能进组织部,一定有人暗中帮忙。
从机关到基层,流行一句话:跟着组织部,天天有进步;跟着宣传部,年年犯错误;跟着政法委,时时碰着鬼……
组织部就是培养、选拔和任用干部的,组织部门的门非常难进。
江寒首先排除了陈利民。
公安局长张全新更不可能。
江寒眼前马上浮现出一个人:刘在田。
刘在田这些天一直在履行“教育副村长”的职责,时不时地对江寒进行思想教育,有意让江寒进入仕途。
真有可能是刘在田帮的忙!
刘在田被蝎子蛰住了舌头,走得匆忙,江寒一时忘了要电话。
如果是刘在田帮忙,他凭什么?
就凭和自己聊得来?
不过,江寒感到刘在田肯定不是一般人,虽然退休了,但人脉还在。
让一个人进县委部门,对他来讲也就是开口之劳。
江寒还在思索呢,刘跃亭面色尴尬,十分为难。
如果没有外人在,刘跃亭还真的能放下身段、舍掉脸面,邀请江寒参加中午的饭局。
此时有王峰在,刘跃亭的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但,人家既然进了组织部,总得恭喜一下,面子活该做还得做。
“江寒,没想到啊,进了组织部,可喜可贺呀。”刘跃亭说道。
王峰上来给了江寒一拳:“老弟不错啊,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
这个词让刘跃亭的眼皮子一跳。
是啊,江寒凭什么轻而易举地进了组织部?
虽然他还不是公务员身份,但他进了组织部,这个问题还是问题吗?
不动声色地进了县委组织部,还是从政法委书记手里抢过去的!
这说明,江寒的背景深厚,至少是市级上领导打的招呼!
不可能是县里作的决定。
县里主持工作的是县长刘庆来。
刘庆来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江寒。
想到此,刘跃亭把笑容堆满:“江寒,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王峰看到了刘跃亭的不尴不尬,连忙帮腔给他打个圆场:“老弟,中午咱一起!”
今天的事来的太突然,而且是一波两折,江寒没有什么心思吃饭喝酒。
如果是和王峰一起,当然没问题。
但和刘跃亭一起,不阴不阳的喝酒吃饭,浪费时间,影响心情。
当然,这些天,江寒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着转变。
此时哪怕再厌恶刘跃亭,江寒也得把面子做足。
“刘乡长,王所长,今天吃这个饭、喝这场酒,我觉得不太合适。刘乡长出面,那就是公。我和王所长吃饭,那就是私。”
“要是和刘乡长把饭吃了,把酒喝了,全县恐怕都知道了。”
“今年市里一个干部说是要提拔了,同事们把祝贺酒都喝了。谁知道到会上,提拔的对象变成别人。”
“我这也不是提拔,只不过是去组织部帮助工作,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临时工。哪怕是去当临时工,不到最后恐怕还会有变数。”
江寒所讲的这名干部,刘跃亭和王峰当然都知道。
如果不是提前喝了祝贺酒,这名干部恐怕还不至于这么难堪。
不提拔很正常,但是喝完祝贺酒而没有提拔就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到现在为止,这名干部还猫在家里,偶尔在单位露一下面。
江寒这么一讲,刘跃亭的面子也有了。
刚才他真怕江寒还像过去那样,当着外人的面给他甩脸子。
这人说变就变啊,江寒今天说话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老到!
难道以前的江寒是在装,就像刚才王峰所说的“深藏不露”?
既然江寒这么讲了,刘跃亭道:“那行,等事情定下来之后再说。江寒,考虑问题越来越稳妥了。”
王峰看江寒刚才有些蒙,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也不攀他喝酒了。
刘跃亭和王峰走后,江寒回到伴山房,静下心来思考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
这时,花婶过来说,刘在田是提前付的房费,他们今天走了,应该把剩下的房费退给他们。
“他们登记的时候有没有联系方式?”
“没有留联系方式。他们是直接来的,没有提前打电话订房。”
江寒上网搜了一下刘在田三个字,倒是有不少人,看了看信息,都不是在伴山房住过的刘在田。
这个老头,也不知道舌头有没有消肿。
回想起这十几天的相处,江寒越发感到一定是刘在田的推荐。
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劝自己进入官场。
这事情绝对不会是所谓的忘年交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讲,刘在田对自己一定是心怀好意。
这份好意,不可辜负。
那就好好干吧。在组织部干,对于黄沟村来讲,有很多无形的好处。
正在想,手机响了,显示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喂,你是黄沟村的江寒吧?”
“对,对,我就是。”
“我是县委组织部人事科的,你在哪里?”
“我就在村里。”
“我通知你一声,你借调到县委组织部了。下午你就到人事科报到。”
“好的,非常感谢。请问您怎么称呼?”
电话那头没音了,对方挂了电话。
“游客有两个来源。”
江寒说道:“第一个来源是九峰山和青龙背的游客。可以把平沟村的木屋数量、坐落、食宿价格印成一个宣传册,放在九峰山和青龙背的山门,引客入村。”
张雅文感到江寒说得有些不太靠谱了。
因为县里的旅游发展比较晚,九峰山前年才成功创建为国家4A级景区,来自县外的游客非常少。
青龙背的景色很好,但还不是A级景区,名气不大,来的游客更少。
平沟村一百多户,家家都搞旅游接待,僧多粥少,那还不得喝西北风?
“九峰山和青龙背的游客,恐怕远远不够吧?”张雅文问道。
“张部长说得对,指望这两个地方肯定不行。我想可以向上级申报,给平沟申报一个旅游项目,只要这个项目批下来,我们根本不愁没有人来。”
张雅文微微摇头道:“九峰山申报4A景区,费了很大劲也成功了,但是游客才有多少?这个不现实吧?”
“张部长,我们不是向旅游部门申报,而是直接向省安委办申请,项目的名称叫做: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灾难旅游)。”
省安委办,全称是:省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
“目前,安全生产问题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重视。各省、市都采取了各种方式进行安全教育和安全预防,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我认为主要原因是缺乏载体。”
“国际上,每发生大的灾害,当地都会将灾难现场的原貌或部分原貌保护起来,将此地当作纪念、科考、学生安全教育的场所。”
“我们省完全可以开个先河,在平沟村设立一个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全国各地的干部特别是抓安全的干部还有乡村干部都到这里实地参观。全省的中小学生也可以来。”
“第二个游客来源就产生了。这就叫做灾难旅游。”
张雅文震惊了,江寒对旅游如此有研究,还知道国际上的案例。
因为现在各个部门都要想方设法在工作上创新,江寒提出的这个方案说不定真被省安委办给采纳了。
到时候前来考察的干部,实地感受的学生肯定是络绎不绝。
来的人多了,总得有吃饭住宿的地方,离灾难现场最近的平沟村自然就吃上了旅游饭!
“小江,我昨天才听说,你在黄沟村搞民宿,已经开始接待零散的游客了。你就不怕平沟村民抢了黄沟的生意?”
“张部长,做生意讲究个规模聚集效应。一条大街只有一家饭店,生意肯定不会好。如果这条街都是饭店,来得人就多,旅游接待也是同样道理。”
张雅文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寒提出的建议倒是以解决平沟村民的收入问题,但是这对于三河县来讲,却于声名有损啊。
刚刚提出问题,江寒沉声说道:“三河县的这次灾难,不能仅仅作为灾难使之成为过去,必须要成为教训,让更多的地方、更多的干部吸取!”
江寒这话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县里不可能让申请!
一旦申请成功,三河县就成了反面典型。
“江寒,这事不要再提了,到我这里为止。”
江寒的拗劲又上来了:“张部长,为三河县申请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发展灾难旅游,难受的是现任县领导。下一任县领导没理由反对。”
张梅马上明白了江寒的意思。
“你敢?”毕老三又退后了一步。
干警看情况不对,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个愣头青,他要真砸起车来,事闹大了,刘县长就要责怪他了。
省里面要来人,市里的领导也快赶过来了。
任何乱子都不能出。
作为一名干警,这事都调解不了,肯定是不称职。
急忙拦住江寒道:“别冲动了,砸车要赔不少钱,还得拘留几天。”
江寒把锄头扔回皮卡后面。
“毕老板,各让一步吧,你的车往后挪挪。”干警当起了和事佬。
江寒放下了锄头,毕老三顿时放下心来,原来这小子看起来挺虎,原来只是唬人!
“从哪儿冒出来的鳖孙,到老子这里装逼。”
江寒的火气上来了,但是他却不能跟他对骂。
跟流氓骂架,拉低自己的身份。
还是以行动说话。
江寒钻进皮卡,启动,挂上倒档,加大油门!
皮卡发出一声怒吼,向后猛地撞过去!
呯的一声,将毕老三的奔驰轿车给撞退了好几米。
啊!
毕老三下意识地往旁边跳了几步。
奔驰的车前盖被撞得鼓了起来。
江寒道:“这位同志,毕老板有刻意别车挡路之嫌,我这么做,是不想惹县长大人给你招来麻烦。我有事,先走。”
江寒向左路一打方向盘,车又发出震天的怒吼,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毕老三气得破口大骂,而后找干警评理,说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赔他的修车费。
“毕老板,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人家已经够克制了。他的车不也有损伤?”
“你没听听这皮卡发动机的声音?这车是啥速度?你这奔驰能比吗?”
毕老三看着长城皮卡留下的一股白烟,又瞅了瞅破了相的奔驰,迷惑中不禁有些沮丧。
干警其实心里很爽,这个毕老三,该撞。
这个年轻人不简啊。他要是砸车,那就是案件。他往后倒车撞车,这只是交通事故,顶多是赔点钱拉倒。
……
江寒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地方,与平高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冯院长谈了谈。
江寒介绍了民宿的改造历程,下一步要推动成立黄沟村民宿合作社,让村民吃上旅游饭。
冯院长对江寒的打算十分赞赏,当即表示,作为学校要大力支持乡村发展,学生们到村子实习,吃住在农家,都要交费用,不能让村子吃亏。
随后,江寒又与旅游学院的王少华敲定了合作细节。
谈完之后,天色已晚。
王少华十分兴奋,因为旅游系的工作得到了学院一把手的高度肯定。
让师生到“伴山房”当民宿管家和乡村旅游志愿者,将黄沟村作为旅游技能实训基地,这都是具有开创性的举措。
一旦做成,就可以作为一个项目上报到省教育厅。
不仅能为学院赢得荣誉,还能得到项目、资金、政策等方面的支持。
有了这些,王少华在学院中的地位就能进一步提升。
学院总共17个系。每个系都有党委书记和主任,加起来就有34个人。
而学院的领导只有5名。
中层干部的竞争异常激烈。
因此,王少华把与江寒的合作当成他今后的一项重点工作,力争早出成效,给他的个人发展增光添彩。
王少华把江寒领到一个中档饭馆,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人,四个凉菜都已经点好了。
“来来,江村长,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子,王峰,在你们县工作,张良镇派出所长。”
江寒主动伸出手来:“王所长,幸会幸会!”
一个镇的派出所长,连副科都不是,算是股级干部。
虽说官不大,但是权力却很大,管着一个镇的户口、治安、特种行业和一般刑事案件侦办。
王峰也就是二十六七的样子,戴着一幅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像一个基层派出所长。
王少华看江寒的反应,似乎很是得意:
“我侄子长得有很强的欺骗性,咱两个联合起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峰二十一岁毕业于河洛省警校,分到县公安局干刑侦,破获了一个重大案件,立了三等功,二十四岁就当了派出所长。
这是全县最年轻的派出所长。
王峰笑道:“也没有那么夸张了,当年散打拿了一个季军,但那只不过是全国警校系统的比武。倒是江村长,这么年轻就当村长,很少见呐。”
“哪里是什么村长,我是村长助理,也就是通常讲的大学生村官。这就不能叫官。”
江寒也谦虚起来。
“江村长,哦,你不会叫江寒吧?”王峰一脸吃惊,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我就叫江寒,在黄沟村。王所长竟然知道我,荣幸之至。”
王峰站起身来,握住了江寒的手上下晃:“厉害,厉害!你这下子真出名了,不仅是出名了,你还立功了,立大功!”
“立功?江村长立了什么功?”王少华虽说属于行政事业编制,但他在学校,对于官场上的事不仅知道得少,也知道得晚。
江寒已经猜出来了,昨天的泥石流,黄沟和平沟两村有四百多口人幸免于难,全是因为他在山头上组织唱大戏。
他干这事,此前所有人都不理解。
灾难发生后,再傻的人也应该明白了。
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这是多大的功劳?
当然,江寒也不稀罕立什么功,他要的一种感觉,那种被承认的感觉。
经过这件事,黄沟村以后的发展环境应该会好很多吧。
因为这个功劳,从县到乡,都会进一步理解江寒以往的做法。
一年多了,江寒在村里扑腾得很厉害,村民得到了实惠,但江寒却遇到了各个方面的阻力。
比如说国土局过来检查“伴山房”,说是民宿在老宅基地上扩大了,又加高了,这违反了规定。
但是江寒记得省里还发有一个文件,只要用于旅游接待的、没有占用基本农田的住宿设施,可以根据需要加盖部分附属服务设施,其所占面积不超过住宿面积的三分之二。
但是土地执法人员就不承认这个文件,而江寒也没办法去查。
这就叫做选择性执法,你同样不能说他违法。
县乡村的事很复杂,一件事情各有各的利益和立场,很难简单地判定谁对谁错。
这就需要智慧。
江寒没有其他办法,就只有动用群众的力量。
凡是想来找茬的,江寒都让妇女儿童们上!
但时间一长,江寒留给县、乡和各部门的印象就不好。
当然,这也有江寒不在乎的因素。
有时候,江寒真想拍屁股一走了之,但冷静下来感到还是对不起供养他的乡亲。
更何况,江寒回想起前世的商战生涯,莫名生出几分厌倦来。
与村民们的相处十分融洽,江寒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所以,一年来,江寒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
“对了,我怎么给忘了。都说你昨天晚上在平沟没跑出来!我们张局长还不知道你活着!”
王峰一拍脑袋,兴奋地拿起手机。
但是,张全新的手机却没人接。
“估计局长正忙着处理平沟善后的事吧。”王峰收起手机道:“江村长,今天晚上可得好好整几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跟着你沾沾福气!”
王峰从三河县酒厂带来了四瓶三河酒,都是53度的,江寒是第一次喝,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几个人干完了四瓶,王峰和江寒一人一斤半。
晚上王峰在市里找了一家快捷酒店让江寒住下。
第二天,江寒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出酒店随便找了一个小馆子垫了垫肚子,给王峰和王少华发了一条短信,开着皮卡就回村。
皮卡到村口,一个孩子神情一呆,又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
江寒下车,村里人都飞奔着跑过来将江寒团团围住。
沈芸连忙问起了前因后果,江寒当然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他之所以用唱戏、摸奖的方式吸引村民聚集到山上,主要是他接到了气象部门的红色暴雨预警。
他必须按照有关条例规定来办事。
沈芸又认真地看了看江寒,没料到这个人的执行力这么强!
如果换作旁人,恐怕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但江寒就是认真执行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场灾难,恐怕所有人都把江寒当成了生瓜蛋和愣头青。
外面仍然是风雨大作,而茶室内却显得平静而温馨。
江寒好几次困了想睡觉,沈芸却显得精神十足,一会儿问县里的情况,一会儿又问村里的情况,最后还问江寒大学时怎么赚的钱。
沈芸感到,如果是赚了一点小钱,根本不可能建起这么一大片民宿。
就民宿的档次而言,恐怕赶得上安缦了。
“当然,民宿的服务是综合的,我们的服务还跟不上。最大的不足是服务人员的素质跟不上。”
“我准备和旅游院校或者是艺术院校合作,让他们把伴山房作为实习基地,让他们轮流当民宿管家。”
沈芸没想到江寒的想法如此前卫,引入院校的师生,可以对当地村民形成熏陶,从而提高他们的整体素质,同时提升民宿的品味和形象。
“民宿管家?我报名,有空我就来当管家!”
江寒伸出手道:“欢迎之至!”
握手之后才感到沈芸的手如此柔软滑腻。
刚才背着沈芸,主要是太累了,还没有来得及感受。
两人来到二层向远处看去。
乱石岭上那片地上,仍然可以看到村民们,密密麻麻黑压压的。
江寒只管把他们从沟里带上来,至于他们现在暂时无处可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何安置村民,如何重建家园,这都是镇里、县里考虑的事情,江寒想管也没那个能力。
“今后,平沟村民该怎么生活?”沈芸也担心起来。
“完全可以靠旅游嘛。”江寒说道。
“沟里都成那样了,还怎么旅游?”沈芸道:“恐怕青龙背以后也少有人来了。”
“那要看谁来做了。灾难旅游,有没有听说过?”
沈芸像个好奇宝宝,追着江寒问个不停。
江寒喝了半瓶毛台,沈芸喝了半杯冰酒。
谈到深夜,沈芸才选了一个房间休息了。
江寒实在是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
第二天一大早,江寒还在睡觉,被沈芸喊醒了。
“江村长,不好意思,有点急事。”
经过昨天的接触,特别是一起逃生、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沈芸与江寒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直接把江寒喊江村长,有些打趣的意思。
“怎么了?”江寒急忙起床。
“我跟朋友约定,今天八点多在市高速路口等,她接我回去。本来她要来这儿,但害怕灾后路不好走。还得麻烦你送我一下。”
沈芸问道:“村里有没有拖拉机?拖拉机的越野性能好。”
江寒说道:“村里的路还不至于这么差,坐我的车吧,快一点,别让人等急了。”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民宿的电还没有来。
民宿的东南角,江寒还搞了一片烧烤、地锅区。
备了很多砍好的干柴,沈芸跟着江寒烧起了地锅,并在江寒的指导下煮了玉米粥。
就着小咸菜,喝着亲手做的玉米粥,沈芸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江寒和沈芸来到了伴山房的最高处查看。
平沟现在真的名符其实,不见了河沟,河道都被泥石流给垫高了、填平了!
不见了房舍、院落,只有喧哗的人声。
好几百人在县、乡干部的指挥下,用种工具挖掘,这是想挖出被埋的尸体。
接下来,该县乡两级头疼了,死了十几个,赔偿、谈判、哭闹、上访,半年都不得安宁。
江寒的车是一辆长城皮卡,人货两用,对于半山腰的伴山房来说,非常实用。
沈芸进入车内,就感到不一样。
等车发动之后,沈芸才明白,这车已经进行了改装。
外表朴实无华,但动力十足。
仅仅是半个小时,江寒就把沈芸送到了高速路口。
路口停了一辆高大的悍马。
江寒把车开到时,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将皮卡停到了悍马一侧。
沈芸下车后,悍马上跳下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尖叫道:“小芸!”
“小满,小满!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两个女生抱着哭成了一团。
好大一会儿,两人又都笑起来。
沈芸道:“江村长,这是我的闺蜜,水小满。”
水小满看起来与沈芸差不多大,长得有些卡通。
萌萌哒的卡哇伊,居然开着一辆悍马,多少有些不搭调。
水小满伸出手,江寒握了一下水小满的指尖后松开。
“握个手都浅尝辄止,没有诚意。不过我不在意。你们村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寒笑了笑,这水小满还真是有些自来熟。
与女士初次见面,不都是这样握的吗?
沈芸走过来拿过江寒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后塞回江寒手里:
“别忘了我手机号,到时我来当管家!”
水小满的眼睛顿时变得圆溜溜的,大声叫道:“沈芸,他就是个破村长!就算是救了你,也不能,也不能以身相许!”
沈芸的脸色绯红:“小满,瞎说什么呢?什么以身相许?”
水小满十分不满:“咱是不是好姐妹?有啥话都不告诉我了?你都当他的管家婆了,还说没有以身相许?”
沈芸这才明白过来,笑道:“不是管家婆!是管家!江寒开了一个民宿,要对外招聘民宿管家。”
“民宿?咱们省也有民宿了?我以为只有南方有。”
水小满这才明白过来,立马问了起来江寒开民宿的事。
江寒介绍完毕,水小满也立马报名,她有空就到黄沟村去,也体验一把当民宿管家的感觉。
悍马刚过收费站,就怒吼着绝尘而去。
……
江寒钻进皮卡,正要启动,一辆警车和一辆考斯特中巴车开过来,停在了皮卡前面。
一辆考斯特中巴六十万元以上,一般是市政府接待用车。
因为刘庆来过去在市接待办,到三河县工作后,也弄了一辆。
此时,刘庆来就坐在中巴车上。
考斯特可坐十七人,因此这车接的人员不止一个。
不用说,省里派来的事故调查组要来了。
等一会儿,市领导也会过来接。
江寒启动车辆正想开走,一奔驰停在了车后。
司机下车了,是个头顶地中海的中年人,急匆匆跑到前面的考斯特。
前面一辆警车,后面一辆奔驰,挨得太近,江寒的皮卡被卡在里面,出不去了!
也就是说这个水部长只是把他引进官场而已。
“对了,我爸出差了,等他回来,你到绿城来一趟,他要见见你。”水小满说道。
水部长要见自己?是什么意思?
想到水小满刚才对自己的“考核”,江寒想水部长是不是也要进行某种考核?
“好吧。水部长什么时候回来,你提前给我打电话。天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挂电话了。”
“别呀,哪儿有先挂女孩子电话的?我告诉你一个重大消息。”
“什么重大消息?”
“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你惹祸了,惹了大祸了!”
江寒对于水小满这种一惊一乍的已经习惯了,小女孩嘛,说话总是很夸张。
“有什么大事,有什么大祸,说来听听?”
“你别不当回事!你闯了第一个大祸,你竟然把那个老头送进了医院!”
老头,哪个老头?
“装迷糊呢?就是刘在田这老头,你让他喝酒,还让他吃毒蝎子,老头的嘴肿得连水都喝不下去!”
“我告诉你,我爸很生气!等下次来绿城,你就等着挨批吧!”
原来是刘在田!
不是逼着他喝酒吃蝎子,而是刘在田自己要泡醉蝎子,谁知道泡了一夜也没有泡死,让蝎子蛰住了舌头。
这么看来,刘在田与水部长的关系相当不一般。
江寒顿时担心起来:“真对不起,刘老现在情况怎么样,他在哪个医院?”
“刘老不让告诉你。已经消肿了。下次可不能惯着他了。”
水小满又说道:“第二个大祸也不得了,这几天你就低调,别出头露面。”
“怎么了,难道还有人害我?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官,来搞我,没有什么价值啊。”江寒笑道。
“高平市、三河县要地震了!”水小满兴奋地说:“是官场地震!”
“官场地震,跟我有关系吗?”
“有关系,关系大着呢!正因为你,市县的官场马上要地震,你要深居简出,不要乱说话,别伤着自己。”
水小满说道:“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洗澡二字,让江寒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燥热。
此时,江寒的眼前闪现出沈芸的身影和微笑。
也不知道沈芸现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江寒找出了沈芸的号码,想给她发一条短信,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发过去问候一下,会不会让沈芸误解?
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救命之恩?
算了,不发了。
水小满的父亲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那就是正厅了。
从手机上搜了一下,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果然姓水,名叫:水长东。
江寒第一时间想到南唐后主李煜一句著名的词: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作为这种年纪的人,起这样文艺范的名字,非常少见。
可以判断,水长东的家族底蕴深厚。
一定是刘在田让水长东帮的忙。
水小满所讲的官场地震是什么?
一定是因为这场大洪水和泥石流!
省里对这次灾难的调查报告不认同,或者是对于市里对县、乡干部的处理不认同。
那当然,是认为高平市对于县、乡干部的处理太轻了。
这就对了!
这次调查,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省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没有参与。
听黄承印说,杨天增在乱石岭上激动地表态:一定要为江寒请功。
最大的可能是,杨天增和李士勇看到了报告,认为没有提到江寒,从而对调查组产生了不满。
于是省领导就让重新调查,结果发现市县均未严格按照安全管理的制度规定来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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