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一亮，朝着她飘了过去。
张妍侧过了身，露出了身后正笨拙地下车的女人。
她胖了。
不像以前那样，瘦得几乎要脱相。
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了不少，虽然看着依旧是土里土气，但是精神多了。
女人抬起了头，露出了红彤彤的脸庞。
「姑娘啊，我闺女出来了吗？」
她期待地朝里面张望。
张妍凑近了我，小声说道：「对不起啊，静茹姐，我实在是对阿姨说不出口。她还不知道你已经去世了。」
我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突然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天一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您就是阿姨吧，张静茹她在六年前去世了，我现在就让你见她最后一面。」
枯瘦的老头儿又用力地敲了天一几下，「你个瓜娃子！会不会说话。」
女人愣住了，似乎还没从这个惊天噩耗中反应过来。
她求助地看向张妍，试图让她证明这是一个玩笑，「姑娘啊，你这朋友怪会讲笑话咧，不过俺好久没见着闺女了，这种笑话最好还是不要讲了。」
讨好的语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老头儿叹气道：「生死有命，我知道这实在让你难以接受，但时间不多了。你女儿的魂魄在阳间停留不了多久，我只能保证让你们见这最后一面。」
女人捂着脸，哽咽不止。
「俺找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挣了钱出了县城，又打听到这里。为什么就不能让俺们娘俩好好地在一块儿啊。」
天一在一旁念咒，女人的眼神慢慢地移到了我身上。
她的嘴角下瘪，说出来的话，几乎很难能组成一个句子。
「长得忒快……俺都不敢认咧……」
女人强撑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俺是不是来晚咧？俺要是早个六年，咱娘俩是不是就能好好的了。都是俺的错，是俺没用。」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对面的女人也认真地看着我。
我们两人，好像是要把对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骨头里。
我轻轻飘过去，却不敢碰她。
要是让她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我，肯定哭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女人，与当年在法庭上的身影渐渐重合。
这一声妈妈，迟到了将近二十年。
「妈……」
「哎，妈一直都在呢。」
「那以后……我也一直都在。」
身体轻飘飘的。
今天的风格外温柔，好像是那个女人带来的。
不，是我的妈妈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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