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仪崔简之的其他类型小说《媚色诱宠:清贵权臣的掌心娇 番外》,由网络作家“有福来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抹平日里必要挨谢仪一番训斥的戏谑笑意,竟成了她此刻的救命稻草。那个曾经被她用戒尺管教的崔简之,也长成能够被她倚靠的模样。大约是失血过头,她竟升起一个荒谬念头。她真的能全方面信任崔简之吗?还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意识就从她的体内逐渐抽离。伤口疼得已经麻木,谢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荡着,朝地上狠狠栽去!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接住她的,是一双分外有力的臂膀。“姑姑,睡吧。”意识彻底消散前,谢仪从崔简之琥珀色的眼神中竟是凝视出了一抹温柔:“我带你回家。”她终于还是放松了所有防备。谢仪很轻,将她拥在怀中打横抱起时,崔简之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只有涌出的温热血液在提醒着他关于谢仪的存在。受伤不轻。阿福匆匆赶来,触及到崔简之脸上的那抹小心...
《媚色诱宠:清贵权臣的掌心娇 番外》精彩片段
那抹平日里必要挨谢仪一番训斥的戏谑笑意,竟成了她此刻的救命稻草。
那个曾经被她用戒尺管教的崔简之,也长成能够被她倚靠的模样。
大约是失血过头,她竟升起一个荒谬念头。
她真的能全方面信任崔简之吗?
还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意识就从她的体内逐渐抽离。
伤口疼得已经麻木,谢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荡着,朝地上狠狠栽去!
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接住她的,是一双分外有力的臂膀。
“姑姑,睡吧。”
意识彻底消散前,谢仪从崔简之琥珀色的眼神中竟是凝视出了一抹温柔:“我带你回家。”
她终于还是放松了所有防备。
谢仪很轻,将她拥在怀中打横抱起时,崔简之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只有涌出的温热血液在提醒着他关于谢仪的存在。
受伤不轻。
阿福匆匆赶来,触及到崔简之脸上的那抹小心翼翼时,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公子似乎还并不自知他对谢姑姑有多少在乎?
若是夫人看到了这一幕……
阿福摇摇头,将这荒诞想法晃出了脑子:“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府里的人传信,夫人震怒,将妗姑娘罚跪祠堂三日自思己过。”
他本意是想提醒崔简之不要冲动。
可男人只是怀抱谢仪,继续大步流星。
全程,崔简之都没有让怀中人感受到任何颠簸,冷笑在眼底蓄起:“人被她伤成了这样,只是罚跪祠堂,也够?”
“拿我名帖请柳大夫入府。转告母亲,这段时日姑姑住我碧落院养伤,只为防止崔妗再下毒手,我秋闱在即,容不下一个这么心狠手辣的妹妹!”
如此一来,崔夫人再也不会对崔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他要得是让崔妗在这个崔家没脸!
至于这笔灭顶之仇,他相信,谢仪更愿意亲手讨回!
谢仪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
她全身伤口都被白纱包扎,哪怕是再细小处也没有放过,药膏的清凉滋味让她的理智瞬间归拢。
“姑姑醒了?”
这张红木大床上,谢仪和崔简之不知寻欢过几回,自当不会错认。
当她再对上那双清冽眼眸时,反复潮涌的情绪被她强自压了回去。
“公子……”
谢仪艰难地从榻上支起了身子,她当属腿伤最重,就连站起来后的身体都在晃晃悠悠,可刻在骨子里的动作,却没有分毫遗忘。
崔简之看她恭敬下拜,藏于袖中的手指微颤,欲抚又止:“姑姑这是做什么?”
“公子于奴婢乃救命大恩,奴婢没齿难忘,仅以此礼谢恩实为草率,未来无论您有何交代嘱咐,奴婢愿下刀山、赴火海,在所难辞。”
声声坚定。
谢仪是在用这种方式划清她与崔简之的界限,宁以恩还之,心不欠情。
哪怕他们之间早就有过了最亲密的行止,她也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与义务。
绝对,不能沾染情欲。
看着谢仪长发散落肩头,那张惨白小脸被衬得虚弱又动人,崔简之心中莫名升出了一抹恼意。
能让她完全得己所用,这分明是件值得开怀的事……
崔简之有些说不透心中所想,一把将谢仪从地上拔起,动作鲁莽中带着温柔,仔细地避开了谢仪所有伤口,只沉声道:“与我之间,也要算得如此泾渭分明?”
“正是因为恩主是您,才更要将事事明悉……公子,奴婢不贪,只求在一切恩情尽报后,能够换回一个与父兄团聚机会。”
除却被维护的实感,谢仪更多的,是惶恐。
他怎敢在大庭广众下与她行举亲昵!
亏得是女眷出行,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谢仪才有机会将手掌抽出。
她来不及言语,屋内就飞快走出一道人影,是崔妗急匆匆拉了崔简之胳膊。
“兄长,你怎么还在此时护着她?你难道不知这些事端本来就是因她而起!”
她倒是满眼恨铁不成钢了。
崔简之能来到此处,就代表他清楚了崔夫人所有的谋算。
且不认可。
“闭嘴。”
崔简之轻描淡写的一眼,瞬间让崔妗没了底气。
他凝眉而立,既是说给他这不成器的妹妹听,也是在告诉屋内李氏母女:
“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而谢姑姑她时今是我崔家之人,若是因为李家入京不久手下不足,我不介意送几张奴契。”
“但谢姑姑是我母亲身边亲信,就是今日母亲在此,也不会叫她挑水挑重。”
话语坚毅,字字句句犹如重锤敲在谢仪心头。
她许久没有被人坚定维护过。
阳光洒落崔简之肩头,轮廓分明的面庞映入了谢仪眼底,竟是让她波澜无平的视线柔软几毫。
只是在李家母女出来前,谢仪已经恢复寻常。
“谢姑姑还真是跟了个好主家,有简之如斯护着,倒也难怪这么些年你都全心全意地守在崔家。”
谢仪听出李夫人阴阳,抬眸直视:“崔家于奴婢有恩,奴婢自当全力效忠。”
“你的效忠方式,倒是别样。”
李夫人冷笑一声,“我李家收不起如她谢仪这样的忠仆,世侄的好意,我也就心领了。”
她本以为自己身为长辈公然施压,能叫崔简之松口。
却不想他和谢仪两位当事人都巍然不动,没有半分想要相让的意思。
只有崔妗一路小跑上前:“伯母……我兄长他并非是此意,母亲她今日叫我前来,也是想与您赔个不是。”
谢仪没眼看她。
本是没过明面的婚事,又有陛下旨意,崔家即便不占情也有理。
谁准许她在人前将崔家姿态拉得如此之低的?
饶是惯常以清润如玉示人的崔简之也沉了脸色:“崔妗,回来!”
崔妗不敢不听。
崔简之的强硬态度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李夫人气笑了:“崔姑娘,麻烦你回去转告你家夫人,日后两家的走动,就免了吧。”
崔妗显然不想如此,可李夫人转身进屋的态度太过坚决,一点余地都没有给她留下。
最终还是谢仪叫了停:“夫人留步。”
她拦步上前时,崔妗还在不停地向她递着眼神。
竟是在示意谢仪别在这关头惹了李夫人气恼。
可谢仪做事,自有分寸:“我记着,夫人膝下唯有李姑娘一女,可李家却还有几名庶出公子记在您名下?”
这一瞬,崔简之都不懂谢仪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李夫人生养李既欢时亏了身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有显怀,才无奈给自己老爷抬了姨娘,不让香火尽断。
谢仪她字字句句无疑都是往对方心窝里捅!
果然,李夫人牙关都快咬碎了:“你既是知道你毁了我独女婚事,就该明白我有多厌你!”
“谢仪,你若识相,日后就少来我面前晃荡!”
闻语,谢仪没有半分退却。
她不是莽撞的人,此刻却选择挡在了李夫人身前。
“夫人是否忘了奴婢出身宫闱?岭南处偏远,当然没有大夫能治好您的亏损之症,可这世上所有最好的神医圣手,都在宫中。”
当谢仪看到清朗身影夺窗而入时,手中的簪子紧了又松:“这里是长青堂,公子怎敢擅闯?”
“我不闯能行吗!”
崔简之迎上谢仪绷紧的小脸,目光沉沉:“母亲逼你嫁人,你就那么答应了?”
谢仪抿了抿唇,她与崔夫人刚谋定的事宜,扭头就传进了崔简之耳中。
看来,公子远比她想象中更有本事!
“是!”谢仪垂眼,摩挲着床沿,“奴婢嫁谁都好,唯独不想与公子再做纠缠。”
“这里到底不是公子该来的地方,若是让夫人发现,对你我都不好。”
从她的一双杏眸里,崔简之没读到畏恐,只有淡淡嫌恶。
崔简之手握成拳,眼尾逐渐染上嫣红:“你就那么想摆脱我?”
谢仪是他的所有物,容不得任何人染指半分。
即便是崔夫人,也不行。
“外头有我的人在守着,母亲发现不了我来过。”他一步步逼近,甚至就连呼吸中都带着急促:“姑姑,我只想向你讨一句承诺。”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将你抢走,对吗?”
崔简之鲜少这样。
他皮相本就生得很好,现下猩红眼尾湿润,被他用深情种种的眼神凝视着,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谢仪却没半点动容,甚至连余光都不曾转向崔简之半分:“不对。”
“奴婢就算命贱,这条命也只属于谢崔两家,与您无关。”
当初为崔简之解毒,谢仪本就是深思熟虑的。
一来此时不宜闹出丑闻影响他的科考资格;二来也能让崔简之念上她的好为父兄翻案时更尽心竭力。
可她万万没想到崔简之竟会日日贪欢于这种事上!
如今夫人心里已经有了疑心,她只好暂时撇清关系,处处谨慎。
谢仪话音刚落,那双能让她窒息的大掌已经覆上她白皙脖颈。
清润如玉的公子褪去表皮伪装,双眼布满血丝时,手背青筋还在寸寸爆起。
他的禁锢下,谢仪呼吸都困难。
“姑姑,你就不能听话?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
只需要一只手,崔简之就能挟制住谢仪所有行动,而他另外的掌心则摩挲过了谢仪衣裳之下的圆润饱满。
一点点深入、探进。
热气在谢仪耳畔喷洒时,她既难受又羞耻,还有一圈圈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谢仪长睫忽闪,挠过崔简之掌心,更挠进他心尖。
只要想到将来会有人欣赏谢仪这份魅惑姿态,崔简之就忍不住气恼。
他不允许!
“我会去向母亲求情,不让她将你嫁给旁人。”
“以后,你就光明正大地跟在我身边。”
谢仪不愿去正视崔简之的执拗,可身下那抹炽热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容不得她忽视:“夫人不会答应。”
“奴婢也不会。”
剩余的话语化作无法抑制的声声婉吟,崔简之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他腰间逐渐用力。
被湿软挟裹包围,崔简之和谢仪的脸上几乎同时泛起红潮。
事后,崔简之的指尖触碰到谢仪玉臂上依旧红艳的守宫砂,笑意浮漫:“母亲那边有我,不用姑姑操心。”
“要不要我帮姑姑叫水?”
他是想折煞死她!
这里是长青堂,一旦叫水引来动静,必然逃不过崔夫人法眼。
还是说崔简之真想向夫人摊牌?
谢仪冷冽眼里染上厉色:“奴婢服下宫廷秘药才瞒过夫人,公子如果非要如此,奴婢宁可从此斩断青丝入空门!”
“你在威胁我?”崔简之凤眼上挑。
他来不及从荒唐情事中抽身,就被谢仪迎头泼上一盆冷水,当即又恼又气。
“奴婢不敢,只想叩请公子不要再管奴婢婚事。”谢仪垂眸,与崔简之保持距离。
即便双腿不受控制地打软,谢仪也依旧脊背挺直、扎扎实实地跪倒在床边。
顺着视线往下,崔简之甚至能看到谢仪纤细脖颈上的箍红。
崔简之一直知道她的行事风格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能保住守宫砂,谢仪服下的药对身体伤害很大,甚至会导致月事不调、疼痛难耐。
他今日若是将谢仪逼急了,恐怕连眼下这般时而与她寻欢的机会都会失去。
可谁让谢仪有谢家这个软肋呢?
崔简之收敛好脸上神情:“我的人已经去了边塞,是不是只要寻回谢家人,姑姑就愿意名正言顺地跟我?”
“谢家如何了?”
乍一听到父兄消息,谢仪猛地抬眼,与崔简之眼中的笃笃撞了个正着。
“还没有来信。”
“但姑姑放心,只要你听话,我定能让你家人无虞。”
他话语中威胁隐隐。
谢仪不懂,崔简之究竟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执拗?
她从来不信所谓情爱,只信无利不起早。
而眼下天光大亮,外面已有嘈杂之势,容不得谢仪去深思:“快到请安的时间了,公子该去了。”
“至于答案,奴婢眼下给不了您。奴婢只知道,不能让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崔简之就站在那里,熹光打在他的侧颜上,一时间让人看不出情绪。
谢仪攥着手,猜不透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有人敲了她的房门提醒她时辰。
崔简之如果再不走,恐怕这长青堂就又要上演一场捉奸大戏了。
谢仪额上出了细汗,正要再催一句,就见他翻窗走了。
她沉默下来,却是来不及合眼,匆忙拿脂粉盖住了颈间的红印后,就来到正厅待命伺候。
崔夫人身体不好,大姑娘出嫁后,也只有崔简之和他嫡妹依旧住在府上,是以夫人只要求他们每月初一十五晨昏定省。
今日正好是十五。
昨晚闹了一通,如今正厅里每个人眼下都挂着疲惫泛青。
崔简之进来时,谢仪才发现他连衣裳都没换。
袍角那一圈不明水渍,隐秘中又透着大胆!
谢仪心口一悬,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去换身衣裳,崔家二姑娘崔妗便来了。
她眼底的兴奋和鄙夷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听说昨晚姑姑可是闹了一出轶事啊。”
“母亲让你去抓兄长身边的贱人,你差点把自己抓了?”
李婆子是崔妗的乳母,眼下也正哭肿了眼,阴狠地瞪着谢仪。
昨夜回去,李婆子自然是没少在崔妗面前哭冤,但锦思被打发已经成定局,崔妗也不敢再去触母亲的霉头。
眼下她看谢仪哪哪都不顺眼:“倒真是好笑极了!原以为姑姑是京城典范,母亲才请你来整日拘着我们的言谈举止,没想到你私下却是这副德行。”
谢仪眉峰微蹙,正要开口训诫,却有人比她更快。
“住嘴!”
“亏你从小长在闺阁,口口声声却都是些市井蜚语!”
崔简之身姿板正如笔尺,眉眼沉霭,“谢姑姑的盛名早就在京城传扬,你如今是在质疑全京城称赞过姑姑的贵人千金吗?”
崔妗登时被训红了脸。
她是家中老幺,自小受宠。
整个崔府除了崔简之和谢仪,她就没有不敢惹的人。
但那是平时。
今日,她是一定要为乳母出了这口气的!
“兄长怎么还为她讲话?莫非真的让谢仪她勾去了心魂!”
“老黄瓜刷绿漆,我看她连锦思都比不上。”
崔妗和她足足骂了半刻钟。
李既欢确定了她眼底厌恶不似作假,才将人招手到了耳边,一通密语落下。
崔妗眼里闪过既害怕又兴奋的光。
“好妹妹,我实在是瞧不下去她一个奴婢也能欺压到你的头上。奴大欺主,你总是要先有几分防备在心里的。”
话音落下,房门被再次推开。
李既欢稳了稳心绪就立刻迎上:“母亲,谢姐姐她与您说了些什么?怎的瞧您脸色如斯难看。”
面对自己曾倾注所有心血养大的女儿,李夫人确实没在第一时间信谢仪的话,但也不可能还与没事人般和李既欢亲厚,只随口敷衍:
“只不过是故弄玄虚,我瞧那方子和之前几位大夫开得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送客吧。”
漠然态度在谢仪预料中,倒是崔妗急坏了:“你瞎逞什么能!”
“我看着伯母是再也没有想与我们修复关系的意味,谢仪,你能不能别仗着兄长撑腰就净帮倒忙?”
“我等着瞧你回去如何被母亲责骂!”
她逮了机会就要抓着谢仪喋喋不休。
可谢仪不仅没恼,反而唇角难得勾起抹弧度:“姑娘,凡事不能只瞧单薄处。”
事关子嗣,李夫人会比她更急的。
她们入了凌空寺,按理说是要上柱香为崔简之祈福的,只是谢仪素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谈,也就放了崔妗与丫鬟兴致勃勃同去。
“此处只剩我一人了,李姑娘何必继续藏头露尾?”
凌空寺很大,谢仪本不想在无人处驻足,可身后的那道人影却刻意在将她往后山逼。
再往山间走,就要至溪流了。
她不会轻易将软肋暴露于她人,索性就直接停顿了脚步:“身边丫鬟都不带,你想做什么呢?”
“你方才与我母亲说了些什么?”
李既欢终于不再是平日里刻意装出来的温柔面皮,怨毒几乎快凝成实质,将谢仪撕碎其中。
“谢仪,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再给自己平添事端。”
“有些代价,不是你一个崔家奴婢能够担得起的!”
声疾如冽。
谢仪却并不为之所动:“李姑娘晚告诫一步,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大约李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谱?”
“我若是李姑娘,必先行回去将小尾巴藏好,而非在此处对我苦苦相逼。”
“你得不了半点好处,反而能给你母亲留下更多调查时机。”
她那么平淡的模样,却是在一步步地将李既欢往绝路上逼!
李既欢能在李家地位超然,离不开母亲疼宠,和她是阖府唯一嫡出……
李夫人甚至答应要将李家半数家产为她作嫁妆!
可这一切,都被谢仪毁了!
“毁了我,你以为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呢?”
李既欢冷笑一声,在那道笃笃目光下,反倒平静了下来:“谢仪,你毁我亲事、坏我谋算,你早就该死!”
“和崔简之偷情一事逼不死你,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杀意浓浓。
可谢仪不退反进了一步:“是吗?”
“李姑娘若是在自身难保的前提下,还能有此本事,奴婢随时恭候。”
她径直与之擦肩,李既欢盯着那抹消瘦背影。
最恪守规矩的皮下藏着最孤傲难驯的野心。
在陛下面前都得脸的谢仪,李既欢确实杀不了,也不会亲自脏手。
这不,还有崔妗那个蠢货吗?
“施主留步。”
谢仪一路埋头苦行至有人迹之处,就听耳边传来一声清喝:“贫僧见施主颇有佛缘,可否由贫僧为施主卜一卦签算?”
早在养病间隙,谢仪就知道,她躲不过夫人刁难的。
应对之策换了几稿,最终她还是选定从崔夫人软肋入手:“如姑娘那日所言,奴婢身份卑贱,唯—足以言道的,不过只是曾在陛下面前露脸、在京中有几分名望。”
“如果奴婢当真殒命于姑娘手中,陛下当然不会将此事挂足于齿,有心之人却摸寻得到其中与姑娘的瓜葛……夫人比奴婢更明悉,崔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颠簸,只是外界—些流言蜚语都能将整座崔府颠覆!”
有些话说多了,过犹不及。
谢仪点到为止,是威胁也是提点。
看着崔夫人的阴沉脸色,谢仪知道对方已经将所有思绪千百回转了—遭。
人命或不值钱。
可若崔妗被有心人刻意冠上杀人凶手的罪名,名誉满城,崔家清流之名何以尚存?
谢仪赶在崔夫人眉峰逐渐拢紧前,朗朗清嗓:“如今流言只在崔家家门之内盛行,夫人想要将其扼杀于摇篮中,眼下就是最好时机。”
“当然,只止流言并无大用。姑娘偏听偏信、行事鲁莽的性子,也得大改了,总不能白白教她被人当了刽子手。”
闻语,崔夫人长指揉过眉心。
她不得不承认,崔家离了谢仪,真的不行。
至少眼下,不行。
“我向来是放心你办事的,只不过阿妗若是愿被管教,也不至于到了今时今日还在—门心思地搁院里哭闹!”
崔夫人终究还是没有太去为难谢仪。
她看着谢仪那双眼底眸光—度沉晦:“夫人,奴婢愿意—试。”
“从前姑娘被您溺爱,脾气娇纵了些……若夫人愿全权让奴婢去管教她,必有计策。您莫忘了,如今的姑娘已有软肋!”
谢仪沉声。
她不避讳地告诉了崔夫人她的心思。
这次险些夺命之仇,谢仪定是要讨回来的。
她当然要不了崔妗的命,但至少,将对方身上棱角彻底磨平,对谢仪而言并非难事。
崔夫人应下后,谢仪脚步没有停留。
还没靠近崔妗房中,谢仪就听到了—声又—声地哭嚎。
这次在崔妗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都被崔夫人换过—遭,又挨了禁足和罚跪,谢仪想也知道崔妗会是怎样的恨她!
好巧不巧。
她对崔妗,同样恨意滔天。
“姑娘再嚎得大声,动静也传不去表少爷别院……不如省点力气,别将嗓子哭坏了。”
谢仪的音调依旧清澜无波。
崔妗却被她的突如其来吓得—愣,比畏恐更多的则是—览无余地恨意:“居然还真让你逃过死劫!”
“谢仪,你究竟是给我兄长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居然让他那样迫切地要护着你。”
她的恨快要凝成实质将谢仪吞噬。
可实则,崔妗却似有所感地退却着。
“只不过是因为公子比你聪明太多。”谢仪没有动手,反而在唇角牵扯出了—抹冷笑:“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因为你这回使得昏招,夫人已经生了要将你远嫁的心……”
“姑娘是该多和李姑娘学习—二,就算要用尽手段,就不该将自己置身于明面之上!”
闻语,崔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不!”
“母亲最疼我,又怎会舍得我远嫁?”她眼前闪过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更不提我早就与她反复强调,我非表兄不嫁!”
“—定是你在母亲面前挑拨离间是不是?谢仪,我—次杀不了你,难道次次都不行吗?”
崔府书房内,寂静中只有狼毫笔摩挲过宣纸的声响。
谢仪不偏不倚地端着汤盏进门,迎上了案前本该端正如玉的白袍男子的含笑凤眼,他的眸底带着恶劣与侵夺。
她心脏漏跳一拍,汤水泛起涟漪。
自三月前崔家大公子冠礼宴上,因崔简之被人暗算中药,她无奈以身解药后,每晚,他便是这般的眼神。
谢仪从宫中出来,是崔家乃至满京最有名望的掌教姑姑,一步踏错,竟成为了连崔简之通房丫鬟都算不上的玩意儿。
每夜,他都会让书童逼她过来,用他满含侵略性的目光与动作,搅得碧春院里旖旎纵生。
可这,并不是对的。
崔氏一族,早就随贵妃亡寂而没落,崔夫人所有的希冀都在崔简之身上。
眼下正是崔简之科考在即的关键时期,若是让崔夫人得知自己扰了公子备考的心思,她的下场……
“公子,夫人让我来送汤。”
谢仪咬牙,放下汤水,转身就想迅速逃离。
崔简之却没有如她所愿。
男子身形高大,能完全地将谢仪裹挟入怀。
阴影重重落在谢仪眼前,她有些窒息,但依旧执拗:“公子这般,是又想领戒尺了吗?!”
崔简之如他腕间纹绣,烈阳灼眼,虎牙微露锋芒:“这么多年,姑姑怎么还只会这一招?”
她的裙摆被掀开,露出风光,男子的指尖在裙下肆意拨弄。
谢仪被压在书桌上,笔墨与汤渍、水渍混糅,荒唐旖旎气布满书房。
男子情动,闷哼在耳畔回响,带给谢仪的,却只有无尽羞恼。
她别开头闭眼,不让隐忍而破碎的神情落进崔简之眼底。
可崔简之却最爱她这副与平日始终端着刻板老成不一样的媚态。
他使力掐着她双颊,逼谢仪涣散的眸光重新聚拢:“姑姑,为何不敢看我呢?”
谢仪手紧紧攥着被褪至腰腹间的衣裙。
明明是平时脊背最挺直的人儿,却生生在他折腾下软了腰肢、乱了春水。
“公子这般纵欲妄为,何必日日从我身上找刺激,我大可去禀报夫人为您安排合适的通房丫鬟……”
她被折腾得气恼至极,话里失去理智,说到一半便咬住舌头不再继续失态。
科举在即,就算她去求,夫人又怎可能答应?
“姑姑,我只要你。”
崔简之低头去寻谢仪敏感的耳廓,嘶哑声音与热气一并喷洒在耳畔,随着他最后一次发力,谢仪彻底站不住了。
雾气在谢仪眼前聚拢成障,她脱力瘫进崔简之怀里,即便再累再羞,也撑着用桌角撑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公子,您与李家婚事近在眼前,我虽卑贱,却断没想过与人为妾。”
“我会向夫人回禀,为求公子高中,我自请入庙宇带发修行三月,直到秋闱结束。”
谢仪再次挺拔背脊,哪怕是刚经历了一场荒唐情事,也时刻谨记着礼节大局。
崔简之深深望进她肃然眉眼,红艳媚态尚未从她眼角和腮间褪下。
他想不明白,分明初见时,谢仪也像团绵软棉花,却怎么能故作老成,时时板着戒尺,把礼仪教化融进了骨子里,不许他踏错一步。
崔简之心底躁恼横生,眼底的恶劣更加放肆,一把将谢仪拽入怀中:“姑姑从来崔府时就日日盼着我科举高中,眼下成果在即,你真的舍得在此刻离开吗?”
谢仪被戳中死穴。
她入崔府,不正是为了托崔简之高中吗?
当初父亲企图死谏当今圣上,却触怒龙颜,找了个由头,把谢家男丁流放,女子皆入掖庭为罪奴。
祖母年事已高,受不了此等羞辱,自绝于家中。
一昔之间,谢家满门,只剩她与父兄。
她撑着一口气,从掖庭罪奴一路向上爬,成为崔贵妃身边最得用的宫女,成为满京城最有名的掌教姑姑,目的就是能够洗清谢家罪名、接父兄回京。
入崔府时,夫人便答应过她,崔简之金榜题名时,就以他之名重翻谢家旧案。
可如果谢仪不走,以崔简之时今做派,真的还能高中吗?
……
从书房出来,谢仪余光瞥到墙角一片飘扬裙角仓皇而逃!
“谁在那里?”
没人应答,她的心漏跳一拍。
有人瞰透了她和崔简之的隐秘?
夫人还在等着消息,谢仪来不及去追,只能赶快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她用尽力气才控制住打颤的小腿肚。
而软塌上的崔夫人穿着暗紫色衣裳,腰杆挺直。
这是崔氏一贯的作风规矩。
见谢仪来了,她也只扫一眼:“让你送的汤,送过去了?”
“是,送过去了。”谢仪不卑不亢,哪怕崔夫人目光笃笃,也没偏移身子。
“自那天冠礼结束,简之就像变了个人,听他身边伺候的人说他日日发呆时间比读书时间还多!”
崔夫人声压如冽,直让人背后打软:“姑姑可有打探出是谁动了勾引我儿的心思?!”
谢仪心尖猛然一颤,努力与崔夫人平视,“我……”
眼前这位在过往十年里以一己之力扶起了整个崔家,手段狠辣,都被谢仪看在眼里。
倘若被崔夫人知道和崔简之夜夜笙歌的人是她,恐怕她这条命撑不到为父兄伸冤的那天了!
“姑姑,你是崔贵妃临死也要送出宫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事,独独交给你处理我才放心,不仅是秋闱马上到了,李家也要在这关头入京,崔李两家婚事板上钉钉,我不想家里生任何风波。”
“切记,不能坏了简之声名,凡事需得隐秘。”
谢仪请辞的话埋进喉咙,崔夫人没让她继续说:“你父兄的事,我有苗头了。”
“他们……”谢仪怔怔掀眸。
眼前人明明笑着,眼里却透着寒意:“只要你能把这件事情料理好,我会去信给族老,让他们联名上书……即便无法彻底洗清你父兄身上的冤屈,至少能够让他们不用继续待在苦寒之地受苦。”
清河崔家眼下落没,但毕竟是百足之虫、虽死犹僵。
文人墨客以崔家为尊。
谢仪一直都知道,崔家是有这个本事的,以前不做,只是崔夫人想用此事胁迫她尽心尽力办事。
眼下秋闱,就是她在崔家的最后一份重要使命。
谢仪紧抿唇角,尚不知如何开口,就有人进来通传。
“夫人,公子刚刚来报,院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他玉佩丢了。”
谢仪意念微动。
崔简之不喜佩饰,唯一的玉佩是他五岁生辰时,崔老爷赏的羊脂玉,空心浑然天成,窥得简字。
亡父给他的生辰礼,意义非凡。
而这枚做工精细的佩环,刚刚情事上涌时,被崔简之亲手挂上了谢仪腰间。
谢仪不动声色将玉佩拢到袖中,正思忱着,崔简之大步迈入院落。
男子端方,清润与弯月并肩,似是把礼仪教化刻到了骨子里:“问母亲安。”
这人,当真是有两幅面孔。
崔简之炽热眸光落在谢仪身上,转瞬即逝,快得让谢仪以为只是错觉。
崔夫人不觉有异,她眉目因玉佩丢失更加严肃:“玉佩怎么回事?莫不是你院里下人监守自盗?”
“孩儿也是如此猜测,这才来请示母亲,可否让谢姑姑去孩儿院里肃清这些下人,秋闱在即,孩儿不想因此事烦心。”
在人前,崔简之绝对是谢仪最出色的学生。
他谦卑清润,任哪个少女瞧了都忍不住黯然心动。
可谢仪听得懂崔简之话中的含义!
调她过去办事是假,想要日日寻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谢姑姑的能力,确实有目共睹。”
崔夫人没看懂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反倒遂了心意:“秋闱马上就到了,有她能到你院子里替我盯着,我也能放心。”
“那些不开眼的婆子丫鬟谁若动了歪心思,姑姑直接帮我处置就是。”崔夫人朝谢仪递去眼神。
她顺坡而下,也正好全了让谢仪帮忙去调查妖艳贱货的心思!
崔简之唇角浮笑,恭敬弯腰:“简之时刻恭迎姑姑大驾。”
母子俩一张一合就决定了谢仪的去处。
谢仪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一路跟着崔简之回到碧落院,谢仪身上轻响着玉珰清脆声,只有上好的羊脂玉,声响才会如此干净。
书房里,刚刚的狼藉收拾一空。
虚掩的檀木门被谢仪打开:“公子日渐大了,得守男女大防。”
“姑姑是在以身效责?”崔简之的轻笑声像是在嘲弄两人先前肆无忌惮的隐秘情事。
谢仪头皮紧绷,本想迅速领了命下去跟下人们训话,却没想到崔简之大步上前,指尖蹭过谢仪手背。
每蹭一寸,谢仪耳廓上的轻颤就添一分,像有蛊虫在崔简之心头挠着:“外面的人不敢望进来。”
“姑姑,我送你的玉佩,你为何不带?”
“是不喜欢,还是瞧不上?”
崔简之说得不仅是玉佩,更是他。
“啪——”
崔简之掌间相贴的肌理温润骤然消散,只余疼痛和一片红肿。
谢仪很久不请戒尺,这次是特意带上,打醒崔简之的脑子里的旖旎心思。
她下手的力道没比崔简之记忆里散去分毫。
“谢仪,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打我?”
崔简之气急反笑,他迎上的依旧是谢仪沉寂目光。
一潭死水。
谢仪并未因崔简之话语掀起任何波澜,反而愈发抿紧唇角。
她当然不会当着下人面落崔简之面子,关门后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教养公子多年,不要求公子唤我一声师长,但最基本的敬重,你该给我。”
至少,不是忤逆她意愿的动手动脚!
谢仪像看不透崔简之眸光怒火滔滔,笔直地跪倒在地,双手将玉佩奉于额前。
“公子,既是亡父所赠,您该收好。”
若不慎遗失,既不敬孝道,也不重她。
崔简之是今科士子,又有婚约在眼前!
若做这种混账事被人发现,说一句私德败坏都是轻的,还何来科举仕途可言?
男子背光于窗棂下,只定眼望她:“谢仪,你知不知道崔家有多少丫鬟想爬床都爬不上来?”
那双眼里盛着的是滔天怒火,谢仪不偏不倚地撞进去:“公子天人之姿,总会有人野心勃勃。”
“我和夫人一样,最大的愿景是您能够高中后迎娶位门当户对的姑娘,不将心思放在这些无谓的事上。”
谢仪没有发现崔简之呼吸都急促了:“你我主仆,不做纠缠对谁都好。”
她说得,都是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崔简之有些参不透胸腔弥漫的涩涩滋味,只能一把提起谢仪的衣领,眼神顽劣又带着偏执:“姑姑,这可由不得你。”
又是一戒尺落在崔简之背上。
他吃疼地咧了牙根,很快,又来一下。
“嗔闹喜怒不露牙根,公子,难道你连这些最基本的教养规矩都不记得了?”
崔简之松了手,清冽的眼里难得地透出了丝丝阴骛。
谢仪温润小脸绷紧,似是恼了。
该恼得难道不该是他?!
崔简之抬了抬手,终究没舍得动谢仪分毫,却是注意到外面的窸窣动静:“谁在外面?”
端着冰镇酸梅汤的锦思站在门口许久,听见声音,她才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看到锦思手上端着的东西,谢仪蹙了眉心:“府医上回才说公子体寒,不能再贪嘴了。”
锦思一哆嗦,腿软发颤:“姑姑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她想退下,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从锦思手心端过碗盏,一饮而尽。
谢仪定眼看着崔简之滑动喉结吞咽,脑海里竟不合时宜地划过了些不堪画面。
上下交错的人影,是她和崔简之。
那时,他的喉结也是这般上下涌动分明……
每一息的肌肤相贴,她都能够感受到崔简之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
谢仪攥紧牙关,将一身燥热逼退。
而那头,刚挨打的崔简之心里憋火,偏要与谢仪唱反调:“熬得不错,赏。”
锦思身子紧绷着,隐隐松了口气。
她抬头接过空碗时,眉眼间的隐秘兴奋却被谢仪捕获。
这个锦思似乎很想让崔简之喝下这碗酸梅汤?
待屋内再次只剩他们彼此,谢仪隐匿眉眼中的深思,叹了一声:“公子屋里的这些人确实该教训了,秋闱在即,竟还浑然不顾公子身体。”
崔简之伸手,本想拂过谢仪一丝不苟的鬓间,最终还是因她的后退闪躲落了空。
他声带嘲弄,堵着一口气:“姑姑大可放心,一碗酸梅汤还耽误不了你心心念念的秋闱。”
“至于锦思,她是我身边的人,不归姑姑管辖。”
谢仪眉目微动,片刻后,恭敬埋头:“奴婢知道了。”
她身形单薄,定定站在屋内。
看似不堪一击的孱弱外壳下,谢仪更像深深扎根的草木,韧劲十足。
崔简之时常想,这样纤细美人怎么就学不会示弱讨喜?
“姑姑奉了我母亲的命,打算怎么交差?”
崔简之迎上谢仪略带不耐漠然的眸光,心头依旧堵着。
“不如我帮你随便去抓一两个姿容卓越的,当姑姑的挡箭牌?”
谢仪眉梢凝拢,眼底辨不出情绪:“这种手段太低劣,我不屑。”
“公子,比起后宅妇人之事,您更该将心思放在圣贤书上。”
戒尺在谢仪手里,不晃不荡,却时刻威慑!
崔简之不怀疑,他再忤逆半句,又得尝尝滋味。
他牙关一紧,最终,老老实实地拿起书。
读书声朗朗悦耳,谢仪却转身回屋。
崔简之知道谢仪要来,特意留了间最大、最敞亮的屋子给她,离主屋也近。
他想方便行事的隐晦心思过于明目张胆。
“不必,我与锦思同住。”
这位崔简之身边的一等丫鬟,心思似乎并不纯正。
……
房间里正巧空了个木板床位。
“姑姑。”
锦思行礼敷衍草率,在谢仪转身收拾时,语气带了睥睨不屑:“我从前是极敬重姑姑的,可没想到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人,背地里却用那种腌臜手段勾着公子。”
“姑姑可想过,若是夫人知晓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与公子勾搭,她会怎么处置你?”
谁会把日日贪欢隐忍的音调想到谢仪的身上?
“方才你端着酸梅汤在门外站了许久吧?”谢仪不意外:“先前书房外落荒而逃的人,也是你。”
被谢仪盯着时威压太强,锦思身后冒了层细密汗珠。
“谢姑姑,”锦思咬牙,自以为掌握了谢仪的软肋,她也多了几分底气,“你不是想为公子选定通房?只要你愿意在夫人面前帮我进言,我定帮你们瞒下禁忌。”
对于她们丫鬟而言,成为公子通房,是这辈子唯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
“你是崔家家生子?”
谢仪的话无疑是往锦思头顶浇了大盆冷水:“夫人安排你到公子身边的目的,你竟是真半点也参不透。”
“公子秋闱后将会成亲,在那之前,院子里总要留几个通房丫鬟的。可惜,你太心急,亲手抹去了自己的机会。”
锦思猛地抬头,眸底满是惊骇与慌乱。
谢仪摊开手心:“方才那盏酸梅汤里加了什么?将东西给我。”
锦思彻底站不稳了,没想到自以为的隐秘也被谢仪给窥出:“我不知道姑姑在说什么!”
“胆敢给公子饮食加料,你就该知道这将会是什么下场。”
“你不肯交出也无妨。”
谢仪熟稔地找过这间屋子每个角落,最终,是在一盒胭脂匣里寻到了暗格。
药粉只剩星点,谢仪用指甲沾过在鼻间轻闻,旖旎异香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花楼里勾人的卑劣手段,竟被锦思带进崔家!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也敢耍这些龌龊心思?!”
锦思神色慌张,再抬眼时只有绝望与狼狈:“谢姑姑,公子已经饮下了酸梅汤,您成全我好不好?”
无论她怎么哀转恳求,谢仪都充耳不闻。
锦思眼见哀求无果,索性换了方式:“今日之前,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娘,你要是敢动我,我娘肯定会马上报给夫人。”
锦思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崔家当差,她娘更是崔家二姑娘最亲近的乳母。
这句威胁,很有份量。
谢仪沉了眉眼,“你可以去试试。”
“夫人若知道你胆大包天胆敢给公子下药,你觉着,我和你谁更讨不到好果子吃?”
锦思一个寒颤,自知自己这次是真栽了跟头。
她迎上谢仪冷凝目光,再没了嚣张:“姑姑,求您放过我!只要您不将此事闹开,我定感念姑姑大恩,日后当牛做马报答……”
“这话,你该和公子说!”谢仪直接打断。
花楼里的药是为了留客,伤不伤男人底子根本,从不是他们在乎的事。
锦思不顾公子身体,下了这药,胆子委实是太大了!
谢仪目光沉略,走出去时特地将门闩落下。
夜幕低垂,碧落院安静地可怕,只有锦思歇斯底里的声音在隐约回荡。
书童阿福匆匆忙忙和谢仪撞上,“谢姑姑!公子他……”
“情况比上回还吓人。”
谢仪拢住心神,“去冰窖抬冰、让府医时刻候着。”
“行迹隐秘些。”
这等没脸的事,当然不能闹得满府皆知。
待谢仪走进崔简之卧房,只看到床榻上的男人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他不时去拨弄身上的衣服,露出宽肩锁骨,肌理分明的身子若隐若现。
“公子。”
谢仪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别开眼。
而崔简之听出是她,略掀了眉眼、唇角,软语迷离:“姑姑,帮我……”
他似烙铁的手掌覆于谢仪手背,滚烫的触感和中药后情动的眼神,都让谢仪无比熟悉。
崔简之朝着谢仪靠近,热气与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喷洒在她脸上。
酥酥痒痒,麻进谢仪心间。
她咬紧牙关,不为魅惑所动。
“公子再忍忍。”
崔简之不依,把头埋进谢仪颈窝:“姑姑,我想要你。”
听着直白话语,谢仪倒吸一口凉气。
崔简之太不老实,大掌已经在谢仪身上游走。
三月时间,足以让他知道谢仪情动位置。
他的薄唇不依不挠地蹭过谢仪身上各处,青涩胡茬扎着,又疼又痒。
可被他锢着的谢仪不仅没有情动,反而脑子更加清明。
这可不是三月前,眼下夫人的耳目恐怕时时刻刻都在盯着碧落院!
谢仪猛地退后几步,与崔简之拉开距离,帘幔更成了她遮挡少年炽热眼神的唯一屏障。
“酷暑难耐,公子一时难受素有,我已让阿福为你抬冰去了。”
谢仪的这番言论,更是对府内的交代。
殊不知,她的漠然腔调,比任何冰都让崔简之受用!
他脑海逼出几分恼意上头,一声冷笑:“我是热得吗?”
话出即止。
谢仪撑起眼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她蓦然掀开幔帘,目光所及,是崔简之来不及收回的又恼又气的神情。
谢仪眼神更冷,如一盆冷水泼然顶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锦思想为你下药的?”
“装病骗我只为贪欢,公子可真是有出息!”
“姑姑,是你教我要管好手下人。”
“若我连院里丫鬟的小心思都参不透,岂不是辜负了姑姑多年的教导?”
从锦思花大价钱从府外买药时,崔简之就得了消息。
他只不过是念起谢仪的滋味,将计就计罢了。
计谋已经被谢仪识破,崔简之索性不装了,掀开身上有一石重的棉绒被:“锦思买来的药粉早就被阿福提前换成了糖粉。”
“我没想过碰锦思,姑姑应该最清楚我此举是想要谁。”
谢仪与他笃笃眼神撞了满怀。
公子长大了。
甚至,就连她都差点被唬了过去。
“公子心计深沉,任何事都能防患于未然,是好事。”
谢仪瞒下心间涩涩,退后与崔简之保持距离:“可你不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下次若发现有此等异样,应该第一时间叫停,若阿福办事不利呢?”
“若锦思提前察觉,拿回的是实实在在的毒药,难道公子还要以身犯险?”
她喋喋不休的指责,让崔简之不恼反笑:“姑姑既然担心,那方才为何不从了我?”
谢仪垂眼不做回答,面容仍板着,似是独自闷了气。
崔简之伸手,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才刚刚触碰她柔软掌心,就听到外面传来阿福的惊慌声:“公子,锦思跑了。”
“她一路往长青堂的方向去,还一直在嚷嚷您跟姑姑的事!”
坏了!
锦思这是要鱼死网破,把事情闹大!
谢仪指尖微蜷,心下有了决断后匆匆离开。
“夫人!我要见夫人!”
“您最关心公子学业功课,对谢仪又是这般信任,可您知道她才是让公子无心念书的罪魁祸首吗?!”
“这狐媚子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勾了公子的魂去啊!”
崔家亥半而眠,如今锦思的声音如投掷平静湖面的石子,炸出了涟漪水花。
她一路边喊边跑,背后像是有豺狼虎豹在追,唯恐旁人听不到她响亮音调!
崔夫人被吵醒后,只来得及匆匆拢紧外衣,心沉到谷底:“你说得,都是真的?”
“奴婢可用性命担保!”
“公子从前是那样个爱恭读圣贤书的人,却被她勾得在书房圣地做那档子事!长此以往,不说科考是否能中,便是公子的身子也定然吃不消啊!”
这话戳到了崔夫人的肺管子。
崔简之是崔家的希望,这次科考,她绝不允许有差池!
谢仪来到长春堂时,正好与匆匆赶来的锦思娘碰面,对方恶狠狠剜了她一眼,便哭腔一带,给锦思告罪。
“夫人,我家锦思是个贪心的,她到了公子身边却不想好好伺候,甚至使出了下药那种阴损手段。”
“老奴没教好闺女,一切责罚我都认……可若不是锦思误打误撞,也断然发现不了勾着公子不上进的人竟然是谢姑姑啊!”
“她平日那般克己守礼,严肃示人,又是夫人您与已故的贵妃主子最信任的人,任谁也猜不到她身上去。”
“可偏偏——”
李婆子知道锦思干出的混账事遮掩不过去!
那就索性以退为进,把谢仪一起拖下水!
她家锦思只不过是爬床未遂,可谢仪却是实实在在地与公子滚到了一起去!
锦思本以为她娘是来救人的,谁知一张口就是急匆匆给她定了错。
她一慌,还想把下药的事也栽赃到谢仪头上,却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李婆子狠狠掐了一下。
崔夫人的脸瞬间冷了。
当她垂眸望去时,却发现谢仪跟崔简之就站在门口,恍若一对璧人。
她掐下念头,沉着眉眼:“这番闹剧,谢姑姑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崔夫人曾经也是稳坐崔家主母位置,手段雷霆之人。
说这话时虽没有刻意,却也不怒自威。
反观被人指控的谢仪却是时刻谨记规矩,待礼数周全后,语气不起波澜:“夫人,锦思今日拿花楼的药下给公子,方才把人抓住,正要给夫人禀报。”
崔简之立于一旁,声音温润端方:“母亲,您别听信了小人离间。”
“姑姑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最清楚了。”
崔夫人面上不辨喜怒,只是看着谢仪:“我要听谢姑姑说。”
重压倾巢覆于谢仪肩头,她知道,崔夫人这是疑心了。
秋闱在即,只要是于崔简之不利的任何苗头,崔夫人都会扼杀。
谢仪嘴唇微抿,面上没有任何慌乱:“公子于我,是主家、学生,我从不敢向主子生半分妄念。”
“至于锦思说的勾引一事,若无证据,便是无稽之谈。”
“奴婢就是证据!”锦思迅速抢话,“奴婢亲眼看到听到她与公子在书房苟且,公子的书童阿福也是他们的耳目!”
“阿福可能为你作证?”谢仪反问。
锦思一噎。
阿福是崔简之的人,自然不可能为她作证。
转瞬,她想起什么:“方才我给公子下药后,是谢仪进去的,此药非合欢不能解,公子房间内肯定还有他们苟且的痕迹!”
她语气笃定,也让崔夫人愈发重视起来。
她幽幽看了丝毫不见慌乱的谢仪与崔简之一眼,随后派了心腹去查看。
没多久,人就回来了。
但并没有带回来锦思想要的证据:“夫人,公子房内并无异样。”
崔简之轻笑一声:“若非姑姑提前发觉异样提醒我,或许,我真中了她的奸计。”
锦思身子一软,已然没了主心骨。
李婆子暗恼她没用,迅速找回重心:“夫人,锦思也是从小生长在崔家,她的脾性您也了解,她不会胡言乱语,定然是亲眼见到了谢姑姑与公子苟且的。”
崔夫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面色阴沉:“互相推诿扯皮,却都拿不出实证,你们是在耍我玩吗?!”
她的声音隐隐带了恼火,显然是已经动怒。
谢仪明白崔夫人已然疲累了。
这般扯皮,未必不会真让锦思翻出什么证据。
她垂了眸,“可否请公子回避?”
崔简之抬眼,望进她无波的眼神后,沉默离开。
随后,谢仪掀起衣袖下光滑玉臂,一抹鲜艳红色点在她臂间:“这个,能证明我的清白。”
“谢家在我降世时尚未败落,父母为正家风,特为我种下守宫砂。”
“破身即破砂……夫人,我哪怕是为了谢家满门清名,也断不会做出她等口中狐媚上主、未婚破身的事来。”
锦思煞白着小脸,她顾不上其他,冲上来就疯狂揉搓着那抹细小朱红。
可就算她将谢仪手都擦红了,也没能使其褪去半分颜色。
反而,更加明显。
“这不可能!”
“我分明是亲眼看到你从书房进出,整整一个时辰,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锦思紧咬牙关,每一个字节都在往外生蹦:“怎还会有守宫砂?”
谢仪不惯着她,反手将其推开:“闹够了没有?”
“守宫砂做不得伪,”谢仪朝崔夫人禀明,“我的清白已经证实。而锦思为公子下药之事证据确凿,花楼卖药给她的小厮、残留的药粉都已查出。”
“她今日混淆是非,还妄图离间我与崔家的信任,其心可诛!”
崔夫人良久没有回应。
谢仪手上确是守宫砂不错,可她的眼睛也不是摆设。
若真只是个丫鬟下药的小事,她那苦读圣贤书的儿子怎会跟来盯着进展?
方才让崔简之回避时,他望向谢仪的眼神……
崔夫人心下已经有了怀疑,眼下却并不是合适的挑破时机。
她掩下心思,拉着谢仪的手到身边:“这丫鬟胆大包天,就由姑姑来处置吧。”
“你谨慎心细,最适合处理这些糟心事了。”
谢仪垂了眼帘:“锦思起了贪心,枉顾公子身体。按规矩,唯有请家法严惩,才能震慑其余那些包藏祸心的下人!”
“待十五庭杖落下,再送去夫人西南那处庄子上休养,此生不得回京。”
崔家家法是一块三尺长、两尺厚的檀木板,饶是很有力气的小厮,也要抡圆了胳膊才能抬起。
锦思在府上过惯了舒坦日子,一身细皮嫩肉能经得住几板子?
而发卖去庄子休养,也断没表面上这么简单!
那庄子都是糙莽村汉,锦思这么想要爬床,那些汉子定然是不会让她空虚了的。
谢仪这是想要了锦思的命!
“娘,我还不想死!您救我!”
李婆子冒了身虚汗,看向拽着她裙角苦苦哀求的锦思。
从进长青堂开始,她们母女两个就落了下风!
若是不把事情闹大,她的锦思又何至于受这罪?!
偏偏谢仪字字句句都是规矩办事,毫无转圜余地。
“谢姑姑安排便是。”崔夫人意有所指,“既然人都处理了,待事了,谢姑姑就回长青堂吧。”
说罢,崔夫人便在身边嬷嬷的手扶下离开。
而谢仪亲自去盯了锦思的受刑。
自作聪明把事情闹大,害得自己沦落至此,锦思依旧没有一点反思悔过之心。
她一口血沫啐出,“谢仪,你别得意,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别以为今天除去我,你跟公子的苟且就能不被发现,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谢仪原本古波无平的眼里突然有了些波澜。
她鲜少弯起唇角弧度,如今乍然笑起来,平乏温润的面容上魅惑丛生。
这一刻,锦思恍惚间似乎懂了为何崔简之会被她勾得不着南北。
谢仪弯下腰,附在对方耳畔:“至于我的报应?你若想看,得先排队。”
无论是跟在贵妃时,还是来到了崔府后。
她一直是主子手中用来铲除异己的锋利刀刃。
得罪的人早已数不胜数。
锦思只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如若真有那一天报应到来,谢仪也认了。
事情闹了半宿,天光隐隐透出,又有乌云压顶的黑。
谢仪回到长青堂的时候,崔夫人没睡,由谢仪扶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半面铜镜里,崔夫人视线始终定在谢仪身上。
她从前总不爱言语,跟个隐形人似的。
崔夫人头回发觉,谢仪原是这么美。
“你曾是贵妃娘娘最信赖的人,娘娘薨后就入了崔府。我若没记错,你已二十有二了?”
谢仪应是。
崔夫人继续道:“若谢家没出事,定然早就为你定下一段金玉良缘了。”
“想来也是,姑姑为我崔家忙碌操劳多年,我是该为姑姑相门好婚事的。”
崔夫人亲热地拉过谢仪的手,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我娘家侄子近日住到了府上,姑姑应该见过他身边伺候的那名小厮?我瞧着是个脾性好的,和姑姑很是登对。”
谢仪眸光微沉。
她知道崔夫人绝不会留任何隐患在崔简之身边。
可那位表少爷为进京赶考而来,若没有入围,便要启程回金陵。
他身边的小厮,当然也得跟着回去!
若真去到了金陵,谁又还能帮谢仪盯着父兄的事?
“姑姑,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崔夫人笑着问询,可实则并没给谢仪任何转圜余地。
谢仪重跪而下,膝盖磕得生疼。
“奴婢不愿。”
崔夫人面色登时沉到谷底。
赶在她发火之前,谢仪启唇:“我只想接回父兄、为贵妃娘娘守好崔家。”
“若夫人是因为今日锦思说的那些话而担心,那就让我在崔家之内寻个小厮、马夫也好。”
只有远嫁,断断不能。
崔夫人目光所及,是谢仪垂眸恭敬的面庞。
几缕青丝耷落在她眼尾,晃了崔夫人的眼睛。
长时间的沉默让谢仪心里也没了底。
如若是之前,她有绝对把握崔夫人舍不得她这把最利的刀刃。
可眼下,事关崔简之!
“我其实也不舍让姑姑远嫁。”崔夫人沉思后,下了最终决断:“崔家底下人多,一个月内,我定会为你寻到个如意郎君。”
“姑姑既然选择留在崔家,那就要铭记,不该做的事别做。”
谢仪磕头谢恩。
一个月?
她需得尽快为自己和父兄打算了。
谢仪好不容易得了喘息机会,刚回房坐下,就听到窗外传来稀疏声响。
“谁?”
谢仪凝声警惕,簪子被她死死攥在掌心:“谁敢闯我厢房?自己滚出来!”
她刚处置完锦思,惨叫和诅咒还在耳边经久不散,是谁那么有胆子来她房内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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