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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爱,霸道权臣诱娇婢女容寂卿言小说结局

杨姒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恕己不能进教坊司内院,只能找个隐蔽的房檐角趴了一天。卿言这一天的一举一动恕己都能在暗中瞧见。她跟昨夜那些胡姬一同练舞,这支舞表演的时候需要用轻纱珠帘覆面,平日里练习,胡姬们都露着脸,只有卿言始终蒙着脸,不让人瞧见她的真容。胡姬都是被西域胡商买来的女奴,后跟随商队被卖到上京,是教坊司里地位最低的舞姬。胡姬从小遭受毒打长大,来到上京因异国长相,颇受上京贵族喜好,却又因出身低微得不到贵族善待。听到鸨母说她是大人的家姬,跟她们有所不同,胡姬们看她的眼神竟有着羡慕。“被大人买回府总比待在教坊司里好。”确定要被卖到上京的西域女奴从小就有人教说中原官话,她们说的都是京畿地区正宗的洛下音。卿言从前是士族小姐,只偶尔听爹爹说起朝中审查大案,会顺便提起...

主角:容寂卿言   更新:2024-12-11 2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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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容寂卿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囚爱,霸道权臣诱娇婢女容寂卿言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杨姒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恕己不能进教坊司内院,只能找个隐蔽的房檐角趴了一天。卿言这一天的一举一动恕己都能在暗中瞧见。她跟昨夜那些胡姬一同练舞,这支舞表演的时候需要用轻纱珠帘覆面,平日里练习,胡姬们都露着脸,只有卿言始终蒙着脸,不让人瞧见她的真容。胡姬都是被西域胡商买来的女奴,后跟随商队被卖到上京,是教坊司里地位最低的舞姬。胡姬从小遭受毒打长大,来到上京因异国长相,颇受上京贵族喜好,却又因出身低微得不到贵族善待。听到鸨母说她是大人的家姬,跟她们有所不同,胡姬们看她的眼神竟有着羡慕。“被大人买回府总比待在教坊司里好。”确定要被卖到上京的西域女奴从小就有人教说中原官话,她们说的都是京畿地区正宗的洛下音。卿言从前是士族小姐,只偶尔听爹爹说起朝中审查大案,会顺便提起...

《囚爱,霸道权臣诱娇婢女容寂卿言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恕己不能进教坊司内院,只能找个隐蔽的房檐角趴了一天。

卿言这一天的一举一动恕己都能在暗中瞧见。

她跟昨夜那些胡姬一同练舞,这支舞表演的时候需要用轻纱珠帘覆面,平日里练习,胡姬们都露着脸,只有卿言始终蒙着脸,不让人瞧见她的真容。

胡姬都是被西域胡商买来的女奴,后跟随商队被卖到上京,是教坊司里地位最低的舞姬。胡姬从小遭受毒打长大,来到上京因异国长相,颇受上京贵族喜好,却又因出身低微得不到贵族善待。

听到鸨母说她是大人的家姬,跟她们有所不同,胡姬们看她的眼神竟有着羡慕。

“被大人买回府总比待在教坊司里好。”

确定要被卖到上京的西域女奴从小就有人教说中原官话,她们说的都是京畿地区正宗的洛下音。

卿言从前是士族小姐,只偶尔听爹爹说起朝中审查大案,会顺便提起教坊司,那时她还无法与教坊司里的女子共情,如今她自己就是贱籍,能深刻体会到世道对卑贱出身女子的欺凌。

身在教坊司里的女子,哪一个是自愿待在这里,出卖色相取悦男人的呢?

她亲眼所见陪刘弘基那三个纨绔喝酒的女子,她们脸上的笑容麻木,放弃了自尊自爱,只因为早一日妥协认命,她们能早一日免遭毒打。

也许真正到了绝望的那一刻,求生的念头也会让她抛弃自尊自爱。

只要她还想活着,没什么她不能再失去的了。

“真希望我能被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买走。”年岁不大的胡姬阿莲娜还在憧憬着未来。

“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未必是好去处,他们不懂怜惜我们,一旦主人腻了,主母就会将我们赶出府,阿莲娜你没看到上京街头那些年老色衰胡姬的下场吗?”这一批胡姬里年纪最长的阿琪格看待事物最透彻。

“那也好过一辈子待在教坊司里,好歹被主人宠着的时候,能过两年舒服日子,待在教坊司里永远都只能当低贱的女奴。”阿莲娜受够了被人当低等贱奴打骂的日子。

“听说有幸运的胡姬,获得了主子的偏宠,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周围还有胡姬心存幻想。

“等我遇上良主,我一定要求着他带我回府。”阿莲娜希翼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宛如天山圣池那般澄澈,“教坊司里每天会来很多贵人,我一定会遇上一个真心待我之人。”

卿言跟阿莲娜年纪相仿,虽然心里觉得阿莲娜的想法天真,但她忽然被打开了新的思路。

她要为爹爹伸冤,必然要寻人相助。

能有机会接触到查案的朝中官员,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对容寂的人品她不抱任何希望,且他官职不高受制于人,她继续待在他的府上除了受他欺压,别的毫无益处。

与其终日担惊害怕被容寂拿去讨好士族,倒不如她自行去寻能为她提供助力之人。

她活着只为替爹爹伸冤,为卿家平反。

爹爹背负着罪臣之名,她已入贱籍,卿氏宗族定已将爹爹和她除名,爹爹的尸身无人收捡,大概被投入了乱葬岗。

乱葬岗……

她要能自由出入上京,才能收捡回爹爹的尸骨。

*

恕己十分意外,卿姑娘在教坊司里竟如此平静,没闹没抗拒,让她学舞,这一天她学的很认真。

时间飞逝,一天匆匆而过,夜幕再次降临。

“她怎么样?”容寂今夜骑马来,比往日更早。

恕己如实回答,“卿姑娘天资聪慧,今夜登台献艺应该不成问题。”

容寂顿足,她的态度让他察觉反常。

刘弘基、王邑、郭曹三人今夜也来得早,今夜三人选在二楼外间,这里视野好,舞台看得真切。

胡姬的西域舞安排在后半段,刘弘基三人酒喝过四五壶,充满异国风情的乐曲才响起。

胡姬伴随着乐曲登场,西域民风开放,胡姬的舞衣热情妩媚,上衣是艳丽的红色,绣着金线,堪堪包裹住胸房,露出胳膊和腰肢,下裙也是红色,裙摆和腰间都挂着小巧轻便的铃铛,赤脚踩地,舞步流转间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胡姬五官深邃,皮肤白皙,眼珠都是碧色,其中只有一人,眼珠是黑色,身量也比其他女子略显纤细,刘弘基三人很快就注意到舞姬中哪一个是卿言。

“真白,真细。”郭曹忍不住站起来,将半个身子探出红漆栏杆。

卿言裸露出的肌肤,比一众以肤白著称的胡姬还要白嫩!

她那半截腰肢,夭寿啊!这么细的腰掐在手里不盈一握,谁碰了都爱不释手!

舞步随着节奏起伏,他们就会发现,舞姬穿的下裙实则开了叉,动作幅度一大,玉腿在红纱裙中若隐若现,勾的人眼睛发直,稍不注意差点从楼上跌下。

“郭兄你小心一点,你从这楼上栽下去也栽不到美人身上哈哈哈……”刘弘基哄笑。

“美人衣衫裹得紧,倒看不出来这身段如此凹凸有致!”王邑也忍不住想淌口水。

三人谑狎的话语落入容寂耳中,急色的嘴脸极为刺眼,满楼无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对她垂涎欲滴。

容寂面色冰冷到极致,手中握住的杯盏悄无声息龟裂出两道细纹。

原本只有他见过的风光,摆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被其他男人目睹,容寂目光绞着台上的妙人,实实在在恼悔他的随口之言!

短暂的舞蹈在他的感知中无限延长,多一秒潜藏在他胸腔中的怒意便更盛一分,他强行抑制住下楼将她纳入怀中带走的冲动!

他从未体会过此刻的焦躁暴戾,想将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全都剜下来!

一舞终了,他倏地起身。

“容兄,快去将美人带过来。”刘弘基以为他要去接美人,在他身后喊。

容寂没管顾任何人,脸色铁青往楼下去。

卿言走在舞姬最后面,未及跨过门槛步入内院,她先被人拦住。

“美人儿别走,给哥哥亲一个。”

前院楼上楼下到处都是腌臜人做着腌臜事,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朝她扑上来。

卿言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的头在她眼前一晃,被人狠狠砸在一旁的墙上。


刘弘基、王邑、郭曹看习惯她浑身冒着冰气儿的清高模样,怀里的美人温柔乖顺,他们乐得再一次当着卿言的面亵弄怀中的美人来羞辱她。

卿言极力忍耐着视若无睹,弹奏了一首旋律悲伤的琵琶曲。

曲中有意,感慨万千,她的思绪不知不觉沉入其间,而刘弘基、王邑、郭曹三人已各自抱着美人辗转到了内里的小榻上。

“过来。”跟她单独处在外间的只有容寂,他坐在原位,低沉着嗓音叫她。

房间里男女情事,嘴里止不住会发出一些污言秽语,俨然上演着活春宫。

卿言收起琵琶,“大人可以回府了吗?”

她倔强不屈惹他不快,如此平淡接受他的胁迫,同样令他心生不快。

“今夜让你献舞,为何不抗拒?”她回答过他,容寂还要再问一遍。

“大人教我妥协,还要来问我为何不抗拒。”她讥诮。

“我只教你对我妥协,可没教你对别的男人妥协。”容寂冷笑着,对她一向言语露骨。

脑中浮现她被人搂住腰身的一幕,她虽在挣扎,却不是拼死抵抗,若他不出声帮她解围,她挣脱不了是不是也打算像个傀儡娃娃任人摆布?

卿言胸腔起伏,他到底要欺压她到什么程度!

“用我取悦他们不正是大人想看到的吗?难道大人只许自己动手轻薄于我,旁人动不得?”她压根不信。

她变成现在这般都是他威胁逼迫的,是他说不为着有利可图凭什么将她从牢里捞出来。

容寂紧锁她的眼眸里充满着危险,先前她要死不活,他说上十句话她都不愿回他一句,如今她态度改变,他才知她口舌了得。

“取悦他们?他们还不够资格。”容寂笑里狰狞。

卿言意外他半点不避讳说出这话,刘弘基三人就在房里,他就不怕被他们听到……

“大人来教坊司,从没碰过这里面的女子?”既然他不怕被人听到,她有意在这间房里问。

他宁愿谎称自己身体有恙,也不碰教坊司里的女子。

卿言仰头,眼里的倔强屈辱分明在说:他不碰这里面的女子,为何要强夺她的清白,一次次折辱她!

“本官又不是饥不择食,用菜只挑可口的下箸,你——勉强符合本官的口味。”容寂轻佻散漫。

卿言瞪他的眼里恨怒交织,她就像被他挑中要送人的小猫,被送走之前,他自己也要把玩个够。

“不想走?”容寂眉心收聚,等她半晌,她还不过来。

卿言身体听话地移到他面前,嘴上却口齿伶俐地讥讽他,“能被大人看中的女子都会如我这般被大人玩弄过后,再被大人用来榨取剩余价值?”

卿言愈发对他不惧,“世俗贪婪淫欲大人皆不可跳脱,何必装出比别人高洁。”

她在骂他与刘弘基等人无异,还多此一举自诩洁身自好,道貌岸然,简直可笑。

容寂快让她气笑了,在她心里他就是个饭饱思淫欲的好色之徒。

好,好极了。

“把桌上这杯酒喝了。”容寂唇边笑容邪恣,折扇指向她给他倒的那杯酒。

其他杯盏都空了,只有他面前那杯没动。

每逢佳节,卿言都会陪爹爹小酌几杯,酒是爹爹亲手酿的,喝来不烈,反而有一丝甜味,外面的酒她没沾过,闻到四下弥漫浓烈刺鼻的酒气,她皱起眉头。

“喝完这杯酒,明日起就不必来教坊司了。”容寂闲看着她,她自己倒的酒她自己喝,至于酒里有什么他不告诉她。

容寂起了捉弄她的邪恶心思,想让她尝尝他尝过的滋味儿。

能不来教坊司最好,卿言想寻机向人求助,来教坊司的岂会是清正不阿的好官,在教坊司里寻人求助,是她做过最坏的打算。

片刻犹豫后,卿言执起杯盏,将灼烧辣喉的酒吞下。

“咳咳咳咳……”这才是真正的酒,卿言从没喝过,被呛得满面通红。

容寂嗤笑,起身拾步,房间内此起彼伏的迷乱声被抛在耳后,卿言跟在他身后。

上了马车,容寂端雅正坐,眼神充满着邪恶的趣味,好整以暇瞧着她。

卿言只当那酒太辣,她被辣的全身升温,脸颊滚烫。

行过一半路程,她身上燥意难忍,马车狭窄,她打开窗通风透气,然而并没有用,身体里似有几百只虫子在蠕动,麻麻酥酥,奇痒无比。

卿言察觉到不对,抱膝蜷缩,身子抖得厉害,一声不吭。

“受不了就过来。”容寂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她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他都能感知到。

让她喝下那助兴酒只是想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叫她以后还敢说他好色思淫!

他几时看中过其他女人,她还要拿自己跟其他女人做对比。

原是想待她好些,莫名让她误以为他只是想利用她,眼下他无法解释,他也不屑去解释。

卿言明白过来,她身体的异样是着了他的道,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让我喝的酒里有什么?”虫子在啃咬她,她的嗓音不由变得娇媚,控制不住想解开衣裙。

“催情药。”容寂随性自若。

那助兴酒不止能催情,还能使人麻痹,产生幻觉,寻常人都无法强行忍过药效。

教坊司里对付那些死命不从的女子,第一夜都会给她们喝这种酒。

卿言一腔愤懑,他无耻的下限究竟在哪里!

无视他,卿言背转过身,他休想她会在他面前露出丑态。

容寂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这才只是药效刚开始,她以为她能忍过去?

卿言越是忍耐,身上越难受,她的额头冒出细汗,体内聚集的熊熊烈火快要将她烧干,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爆体而亡。

即便如此,她都依然保持着理智,不肯向他寻求抚慰。

意识逐渐涣散,为了持续清醒,她狠狠咬上自己的右手虎口。

容寂倏然移到她身边,抓过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

“欲火烧身的滋味如何?”

容寂言语生硬,摘下她的面纱,看到她唇上的血珠。

他又懊悔了。

马车一停,容寂拦腰将她抱下去。

他一碰她,她就犹如鱼儿入水,渴望全身都被包裹。

“好难受……”她情不自禁发出呜咽声,容寂脚步定住,怀中的女子娇软无力,向来推拒他的玉臂缠到了他的脖颈上。

卿言陷入意乱情迷,全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在做何事。

怔愣过后,容寂大踏步将她抱入府,吩咐人备水。


卿言昏迷了整整两日,等她恢复意识,早已不在昏暗的牢房。

她脑中浮现狱卒的对话。

教坊司。

她被送进教坊司了吗?

惊悚地从床上坐起,朝着房间内环视。

摆设质朴,除了一张床,就只有简单的几样用具。

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教坊司。

长时间昏迷,使她身子虚浮,又软倒回床上去。

正在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两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个手里端着药碗,一个手里端着清水。

“姑娘醒了?”采桑先一步奔至她的床前,放下药碗,扶起她靠在枕头上。

陌生的面孔让卿言心生警惕,她再次环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而后凝视着眼前人问,“我这是在哪儿?”

“你在我们大人府上。”采桑眉眼和善。

卿言呼吸一窒,心往下沉,“大人?哪位大人?”

在她蒙难之前,就知道本朝律令,罪臣家眷会被没入贱籍。

而后等待她的命运,便是入教坊司为妓,或是被某个公侯王爵、达官显贵看中,将她带入府中做妾。

贱籍女子,就算是做妾,也做不成良妾、贵妾,只能做最低等的贱妾!

自古贱妾毫无尊严可言,随意赠送买卖都是常事。

卿言还想追问是哪位大人,采桑安抚她,“姑娘病了几日,身子虚弱,快将药吃了,保重身子要紧。”

卿言不肯吃药,眼下情况不明,她不想稀里糊涂做人妾室。

“姑娘能保住性命便要往前看,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其他的打算。”采桑将大人告诉她的话,转述给面前的女子。

卿言眼眶中噙满泪水,抬头望向屋梁。

爹爹含冤而死,卿家满门被抄,为爹爹平反昭雪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一想到爹爹,她的心被利刃刺穿,疼痛难忍。

采月将清水放置好,便退出房门,给她端来新鲜饭食。

“姑娘安心吃药用饭,若身子还有不适知会采月一声,采月出府再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卿言呆坐着,久久不发一言。

采桑采月无奈,只得先退出房间。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再次推门而入,药和饭食都被人动过,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卿言独自在这间房里待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她才走出房门。

外面的景象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座宅子只有两进院落,并不算大。她住在内院的西厢房内,院内铺设石地板,有一套石质雕花桌凳,还有一棵大石榴树,月份不到,树上的石榴果实青涩。

好奇心驱使卿言将整座宅子走完,原来整座宅子里除了采桑、采月两个丫鬟,就只有前院两个小厮,灶房两个厨娘,还有一个管家。

“你们大人究竟是谁?”卿言回到内院,站在石榴树下。

多日来,那位大人一次都没露过面,仿佛他的府上没她这个人。

他每次回府都会经过内院才能入正房,她一次都没听见院中迎接主人的声音,这说明她住进他府上后,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我们大人是侍御史容大人。”采桑回道。

从六品侍御史……卿言抿唇拧眉。

此事有疑。

原本她该被送进教坊司,可她竟先入了他的府上,而他官职不高。

那日狱卒的对话再次浮现在她耳中,上京权贵们翘首等着她被投入教坊司,若她当真进教坊司,必定众人追逐,争相来夺她。

当初她尚在闺中,未及笄便有无数纨绔子弟想一睹她的容颜。

她每逢出府都必戴幂篱或面纱,上京第一美人的名号也不知是何人传扬出去的,有这个名号在,一旦落难,等待她的将是不堪的命运。

*

宝马香车,灯花璀璨。舞榭歌台,红帘珠玑。情色缱绻,金银堆砌。

教坊司明面上是隶属于太常寺的礼乐机构,掌管宫廷朝会、筵宴奏乐之事;而实际上,这里又是走马章台、倚红偎翠的声色场所。

来教坊司消遣的,多数有官职在身,或是世家公子。

容寂坐在二楼,朝楼下那方大台斜目,此时正有歌舞广袖,曼妙清音。

他才坐了不久,便听到背后那桌几名纨绔戏谑调笑。

“你们说那卿相之女怎么还没被送来教坊司?”说话的是御史中丞之子刘弘基。

“咱都来五天了,迟早会送进来。”吏部郎中之子王邑双肘支在红漆栏杆上,衣襟半敞,浪荡风流。

“话说这卿相之女与庆国公世子定过亲,美人入狱,庆国公世子就没设法搭救?”刑部郎中之子郭曹探香弄玉,一边嬉笑,一边往身侧美人怀里钻。

“庆国公府这等高门贵府,罪臣之女哪还攀附得起?”王邑仰脖,将怀中娇娥递来的美酒一饮而尽,言语讥嘲。

“可惜咯~,听说他们二人原定一个月之后就要成亲了吧!”刘弘基啧啧叹息一声,立即又哈哈大笑,毫无半点同情之意,只是在瞧热闹。

“你们说那桓晏世子会不会舍不得昔日的未婚妻,来教坊司将人带回府中做妾?”郭曹眉毛一挑,神态轻浮。

“要换作是我,做不成正妻,做妾也使得。”刘弘基又是大笑。

“只怕庆国公府规矩森严,桓晏世子身世清白贵重,庆国公夫人容不下一个入过教坊司的罪臣之女进府……”

容寂神色淡漠,轻抿杯盏中的清茶。

随从恕己听到那些人谈论的内容,将目光转到自家主子身上。

“回府。”容寂收起折扇,霍然起身。

恕己看天,今儿回的有点早。

卿言一如前几日,走完这座宅子便抱膝坐在房中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灯火初上,院中采桑采月行礼,“大人回来了。”

房门没关,外面任何细微的响动声,卿言都能听见。

她能感觉到那人停留在院中,并未路过内院径直回正房。

他在等她出去见他。

卿言局促不安,迟疑半晌,还是小心挪动脚步踏出了房门。

她在他府中容身,迟早都要面对他,总不能他几日不露面,她就妄想着他将她抛诸脑后,永远都不跟她见面吧!


入宫等同于宫女,次日嬷嬷给她们发放了统一的宫女服饰。

桃夭色的齐腰襦裙,头发半挽成髻,左右两边各插两朵珠花,脑后顺垂的发丝用一根同色系的发带绑束。

公子们的贴身侍婢各个姿色绝佳,浅粉色的衣裙穿在她们身上,衬的人愈显娇俏灵动。

待管事的嬷嬷离开,其中不乏有一些婢女面上露出恹恹的神色。

在府里她们只用伺候公子端茶倒水、研墨打扇,一天哪用写这么多字,提笔悬腕本来就累,嬷嬷命她们一人一天抄写二十份,每天都要抄,至少抄半个月,手都要抄断!

另外五名婢女经常碰面,彼此相熟,又被安置在一个房间睡觉,因而关系密切。

独卿言不跟她们住在一起,加上她们都知道卿言是小姐沦为奴婢,自是与她隔开。

她们都是从小被卖进高门贵府里的奴婢,庶族穷人家的出身总好过贱籍奴婢,如今卿言的身份比她们还不如,人比人就会生出优越感。

不过半日,桓晏出现在了文宣阁,名曰奉太子之命,来检查佛经的抄写情况。

往后桓晏每日都会来文宣阁一次,赵国公府的婢女河洛悄然觉察到,桓晏世子每每来此都别有他意。

庆国公世子虽与原卿相之女定下婚约,然其实上京城里倾慕桓世子的贵女数不胜数。

他们赵国公府的五小姐李渔薇就是其中之一,五小姐对桓世子不止是倾慕,几乎是达到了痴恋的程度。

五小姐是她家公子的亲妹妹,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按说整个上京城与桓世子最为相配的应是他们赵国公府的小姐,可是桓世子偏喜欢卿家的小姐。

卿家虽也是士族,但岂能跟五大最显赫的士族相比!

庆国公府与卿家的婚事作罢后,他们府里的五小姐正一门心思要嫁给桓世子,可桓世子显然还对卿言念念不忘。

都成贱籍奴婢了,桓世子还对她情根深种,河洛顿感不妙,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家小姐。

李氏子弟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河洛很快就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李渔薇听随兄长同去望仙楼的其他奴婢说了当天的事,卿家被抄,卿言从人人艳羡的上京第一美人、宰相千金沦为了贱籍奴婢,她欢欣了一个多月。

卿言再也不能跟她抢桓晏哥哥,以后嫁给桓晏哥哥的一定是她。

“兄长身边最宠的河洛传信给我,桓晏哥哥是不是还想着卿言,太子殿下让卿言抄经,桓晏哥哥每天都去看她。”李渔薇跑到兄长的苑中,抱着李瑾瑜的手臂哭。

李瑾瑜目光瞥到被人缠上的手,厌倦与烦躁同时袭来,“桓晏哥哥桓晏哥哥,你脑子里除了桓晏哥哥就没别的事情想吗?”

他身边的贴身婢女,花心思讨好府上别的主子,这人以后也不必要了。

“我要嫁给桓晏哥哥,和安郡主已经在为桓晏哥哥挑选别的贵女,我在桓晏哥哥面前多出现几次,桓晏哥哥一定会喜欢我。”李渔薇不能让卿言再有机会接近桓晏。

“桓晏究竟有什么好的,我看你是疯了。”李瑾瑜气闷,他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蠢的妹妹。

“我就是喜欢桓晏哥哥,他以前只对卿言好,只对卿言笑,看卿言的眼神柔的像水一样。”李渔薇多么希望那样的眼神能落在她的身上。


那棵苍绿的石榴树下,站着一位穿月白色轻衫的男子,其身形颀长清瘦,远看濯濯如春月柳。他手执折扇,轻抬慢步,又有如松下之风徐徐拂来。

卿言看清他的脸,昳丽俊美,纤妍白皙,墨发挽成公子髻,只用一支玉簪插在发间,便是这般寻常的装扮,气度却超凡逸世。

瞻彼淇澳,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是卿言初见容寂,对他的第一印象。

卿言记忆力过人,容寂这个名字,她曾听爹爹提起过一次。

当朝大兴科举,两年前容寂以庶人白身进士及第,后参加吏部“博学宏词”考选,入弘文馆成为“北门学士”。

北门学士无官阶,名义上是为皇帝修撰著作的文人学子,实际上却能直面皇帝,参议朝政。

爹爹曾叹息过,魏明帝有意扶持寒门和庶人阶级来打压士族门阀,北门学士实际便是为分宰相职权而设立的。

容寂做了两年北门学士,近来才被授予官职。

他虽现今只是从六品官,能被皇帝选中成为北门学士,侧面说明他有宰辅之才,将来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卿言期待着他是一位松风鹤韵的贤臣,她爹爹的冤屈,需要有人帮她审查。

然而待容寂走近,卿言闻到他身上糅杂着几十种香粉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脸色刷的一白。

“病好了吗?”容寂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靠她极近,卿言的头顶还不到他的下巴,他稍低头与她说话,鼻息瞬间被一股幽淡的甜香占据。

接连几日他从台院出来都待在教坊司,里面的脂粉香气腻人刺鼻,唯有此刻的甜香沁人心脾。

卿言身姿摇摇欲坠,不待他伸手过来碰她,往后撤退一步。

容寂眼底捕捉到她的退却,眉间收紧,面上一沉。

“多谢大人搭救之恩。”卿言头低埋下去,周身寒凉。

卿言在闺中喜好调试香料,还好亲自动手做脂膏,对气味极其敏感。

容寂身上沾染的不止一个女子的味道,他是狎妓的好色之徒!

难怪他会将她弄来府上,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先人一步将她私藏入府的!

“药可有按时吃?”容寂保持在原地不动,眼帘下瞥。

卿言嘴唇轻微蠕动,心底嫌恶,不愿再与他多说一个字。

“姑娘一日三餐前都按时吃了药,饭食也有按时吃。”采桑见她不答,上前回禀。

卿言始终低着头,她那副样子,看着要死不活,有气无力。

“明日请大夫来,再给她瞧瞧。”容寂丢下这句便拾步往正房走去。

恕己紧跟上,临去前朝卿言瞄了一眼。

大人没多言,但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大人这是生气了。

容寂回到房中,没过多久,外院小厮进来一趟,他又大步出了府。

卿言直到他离开,紧绷的肩线才得以放松。

*

肃王召见,容寂驾马前去肃王府。

临水阁楼上,肃王魏承恪倚榻小酌,待容寂前来,便让他随意在阁中小叶紫檀马蹄足八仙桌旁的圆凳上落座。

“卿相家那位美人,容卿可还满意?”魏承恪手执金樽,琼浆玉液尽入他腹。

“王爷相赠,微臣自当满意。”容寂摩挲着杯盏,泰然处之。

“容卿莫不是忘了,卿相家那位美人,是你求本王送给你的。”魏承恪笑了两声。

容寂眼底平静,唇角上扬,回以一笑,举起杯盏敬他,“多谢王爷满足微臣一个小小请求。”

“容卿选择入本王麾下,成为本王的幕僚,这点小事,本王自然不会让容卿失望。”魏承恪又一杯酒饮下。

容寂笑容转淡,也将杯中酒饮尽。

“不过容卿何以会看上卿相之女,你可知她与庆国公世子有婚约,那女子下狱,桓晏去求太子相救,差一点那女子就到了太子手中。”魏承恪转动酒盏,身旁侍立的灵秀婢女适时给他续上一杯。

“普天之下,男子皆爱美色,微臣独爱绝色,卿相之女有上京第一美人之称,人人趋之若鹜,微臣也不过是为一己私欲,想将娇花移植到自家院落欣赏。”容寂颔首,不甚在意。

“大理寺卿顺本王的意,驳了太子的面,本王很是高兴。”魏承恪酒喝得如此畅意,全赖于此。

“陛下更中意肃王殿下,废太子是早晚的事,大理寺卿慧眼如炬,满朝上下归附肃王殿下之人不胜其数。”容寂和颜恭维。

太子生母王皇后是正宗太原王氏大士族出身,魏明帝登基后,为防门阀士族权力过盛,明里暗里从各方面打压士族。

后宫中独宠寒门出身的萧宸妃,魏明帝最疼爱的儿子便是萧宸妃所生之子肃王魏承恪。

“归附本王之臣繁多,可本王独对容卿寄以厚望,本王日后所谋大业,离不开容卿为本王奔走效劳。”魏承恪近日大喜,天、地、人都大利于他。

“微臣必当竭尽所能,为肃王殿下鞍前马后。”容寂起身,朝他揖了一礼。

魏承恪悦然,正事说完,他又盯上他的私事。

“容卿可是曾与卿相之女有过渊源,心头挂念,才要将人藏进府中?”

“微臣庶人出身,两年前第一次来上京,其后每日在弘文馆修书,何曾有机会与高门贵府的闺阁小姐产生渊源。”容寂含笑摇头,矢口否认。

魏承恪索然无味,不再多问。

从肃王府出来后,月上柳梢,街市上已然宵禁,静谧无声。

容寂路过天宝街,不自觉朝翠微楼上望去。

两年前,他进士及第后,与同榜雁塔题名,而后参加曲江亭宴会,又遍游名园,踏马经过上京每一条街巷。

那时年轻气盛,春风得意,漫天花雨,贺表华章。

当他经过天宝街,忽闻人群中有人振奋高呼,“楼上那是,卿家小姐。”

容寂不过顺着那人痴痴的目光朝楼上望了一眼,满楼彩袖,姹紫嫣红。

他独独一眼看到那抹浅天蓝色的身影,她头上戴着纯白色的幂篱,恰在他抬头的一瞬,骤风将遮盖她面容的轻纱吹起,惊世绝俗的容貌就这般映入他的眼帘。

两年间他只见过她一次,再次相见便是卿家被抄,她入他府后。

今夜在院中,她裙摆盈盈踏出房门,身姿弱柳扶风。

待他走近,她一双眼眸转眄流精,细看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延颈秀项,芳泽无加,似这般铅华不御,肌肤依然是欺霜赛雪的白。

可惜他还未及多看,她便低下头,再不抬起来。

她自是不会记得他,或者她根本不认识他。

她怕会怀孩子,她不能怀孩子。
她才过十六岁生辰,房中之事尚且一知半解,因婚事将近,府中嬷嬷模模糊糊教给她一些男女新婚夜该如何相处。
肢体碰触,水乳交融,原本该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做出最亲密的事,她却被人强夺去清白。
容寂生得一副翩然君子模样,实则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无耻小人!
爹爹曾评价北门学士博学多才,容寂其人庶人出身,为人却温润恭谦,进退有度,偏生爱洁,浊世不染。
卿言在初见他那一眼还抱有过幻想,以为他真如爹爹所言那样……
她自嘲一笑,忍着身上的酸疼,回到西厢房中。
采桑采月端来午食,备水给她沐浴。
泡在浴桶中,卿言身上的不适感才慢慢得到缓解。
那天与刘弘基等人搭话后,容寂后面两日再去教坊司,三人对他态度冷淡下来,眼里的轻蔑更加明显。
他们必是从旁得知了他庶人的出身,只当他来搭讪,是想攀附士族。
士族连寒门都看不起,更别说庶族。
容寂放低姿态却遭人无视,他半点不恼,见人脸上挂着三分薄笑。
从台院出来,肃王又一次召他入府。
“容卿在御史台如何?”魏承恪在那日饮酒的临水阁楼中练字,笔酣墨饱,力透纸背。
台院是御史台台、殿、察三院之首。侍御史掌纠弹百官、入閤承诏、受制出使、分判台事,又轮值朝堂,与给事中、中书舍人共同受理词讼,遇重大案件,还会与刑部、大理寺会审。设知杂事、知公廨、知弹、知西推、知东推、东都留台六员。
容寂进御史台还不到十日,不出预料任知东推,在台院中无足轻重。
只有做到知杂事、知公廨,才算真正立足台院。
“微臣定然很快便能为肃王殿下所用。”容寂从容不迫。
科举制大力施行没几年,朝中官位多数仍被士族占据,寒门只占少数,庶族更是寥寥无几,容寂入朝为官之初,得不到任何人助力。
他站队肃王,正是他向肃王展现才干的时候,肃王自然也不会为他提供助力。
“如此便好。”魏承恪根本不为此担忧。
他召容寂来,也不是专程问这件事。
“容卿府上那位美人如何了?”
侍婢重新铺陈一张纸,魏承恪提笔挥毫,状似不经意一问。
“安安静静待在微臣府上,倒还算乖巧。”容寂淡淡道。
“太子已经知道本王从中作梗,提前将人从牢中弄走,桓晏疯了似的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容卿可要将人藏好,若让桓晏知晓她在你府上,找上门执意要人,容卿可有自信能争过庆国公世子?”魏承恪看似提醒,实则试探。
容寂不甚在意,“一个女子而已,微臣想要不过一时兴起,如今把玩过的珍珠和鱼目还有什么两样。”
“容卿口中的鱼目,在桓晏世子眼中那可是无价之宝!”魏承恪抬眼掠过他的面上,呷着笑,“容卿在上京才安住了两年,不知庆国公世子与卿相之女几年前就定下婚约,两人情意相通,每逢卿家小姐出府,桓晏必定陪伴在左右,形影相依,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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