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梨月玉墨的其他类型小说《国公府小丫鬟梨月玉墨小说》,由网络作家“七月锦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彩雯正抱着个包袱,笑眯眯站在门口。她比梨月大四岁,是梨月干娘柳家的亲生女儿。彩雯凭着针线刺绣,选进了针绣房,现在已是二等丫鬟。梨月高兴坏了,忙拉她进屋,又推环环秋盈去倒茶。彩雯朝她们招呼过,立刻捏住梨月下颌。“又让香草打了?”都是从小过来的,丫鬟们掐尖儿争赏钱,大打出手的见多了。彩雯怕妹妹吃亏,慌忙赶过来看。“没事儿,我不怕她!”梨月笑嘻嘻。小脸肿的猪头似得,彩雯也是气。“她再敢动你,你跟她说:我姐姐拿针把你嘴缝上!”大奶奶的陪嫁不能惹,彩雯虽是二等,顶多讨嘴上便宜。梨月捂嘴笑,连忙说了赏钱的事,又给她看了小金钗。“鬼机灵儿丫头,真有能耐!”彩雯也就放了心,开包袱皮儿,拿出套花衣裳。“赶着给你做了套夹袄,正好春天穿。”红花布细密厚实...
《国公府小丫鬟梨月玉墨小说》精彩片段
彩雯正抱着个包袱,笑眯眯站在门口。
她比梨月大四岁,是梨月干娘柳家的亲生女儿。
彩雯凭着针线刺绣,选进了针绣房,现在已是二等丫鬟。
梨月高兴坏了,忙拉她进屋,又推环环秋盈去倒茶。
彩雯朝她们招呼过,立刻捏住梨月下颌。
“又让香草打了?”
都是从小过来的,丫鬟们掐尖儿争赏钱,大打出手的见多了。
彩雯怕妹妹吃亏,慌忙赶过来看。
“没事儿,我不怕她!”梨月笑嘻嘻。
小脸肿的猪头似得,彩雯也是气。
“她再敢动你,你跟她说:我姐姐拿针把你嘴缝上!”
大奶奶的陪嫁不能惹,彩雯虽是二等,顶多讨嘴上便宜。
梨月捂嘴笑,连忙说了赏钱的事,又给她看了小金钗。
“鬼机灵儿丫头,真有能耐!”
彩雯也就放了心,开包袱皮儿,拿出套花衣裳。
“赶着给你做了套夹袄,正好春天穿。”
红花布细密厚实,是上好松江布,梨月摸着心疼。
这么好的衣裳,可舍不得干活儿穿。
“好料子姐姐留着,我穿粗布利落。”
彩雯戳她一指头:“这么大丫头,没件正经衣裳哪成?秋盈和环环都穿花袄,怎么不利落?我们小月生的俊呢!”
梨月抱着新衣裳,一个劲儿心疼钱。
“我长得快,年年做新衣裳,得花多少钱?姐姐不会算计!”
“小抠门儿!”彩雯哭笑不得。
说了两句闲话,梨月见屋里没人,凑近她压低声音。
她想从凤澜院换去大厨房,还不懂怎么操作。
彩雯是换过院子的,自然是懂得的。
谁知刚说句“大厨房那边......”
木门就被屁股拱开,秋盈双手捧着茶盘,浓浓一脸笑。
“姐姐喝茶!小月,让姐姐上炕坐!”
“妹妹别张罗,我不喝茶!”彩雯连忙推辞。
秋盈却好似发人来疯,不由分说摆了炕桌子,热茶水、玫瑰糖、炒瓜子、糖核桃,全摆上了。
这些果子梨月见都没见过,她平时都藏哪了?
梨月买果子一起吃,她买的就吃独食?
那边还在推让,梨月伸手就抓玫瑰糖。
“馋嘴儿蹄子!给姐姐吃的!”
秋盈打着手逼她放下,对彩雯堆笑:“没什么好的,姐姐别嫌弃!”
梨月疼得咧嘴。
秋盈不见外,姐姐长姐姐短,奉承得彩雯不知如何是好。还一个劲儿套近乎,说自己与小月姐妹情深。
最后扯出梨月荷包上的络子,直送到彩雯鼻尖上。
“这络子打的巧,比我们小月强多了。”彩雯连忙夸奖,又推梨月道:“看人家秋盈,你也多学学。”
学个屁啊!该做的活儿不干,打个络子臭表功!
本想和姐姐说说私房话,都让她给搅和了。
梨月撇嘴儿,打算一会儿就把络子摔她脸上。
彩雯偷空来的,急着要走,秋盈忙跳起来。
“姐姐再来!对了,我做了一罐子蜜煎樱桃,姐姐拿回去吃!”
亏她说得出口!谁的钱买樱桃?谁攒的蜂蜜白糖?谁受累做的?
彩雯也不客气:“真是谢谢了,有空你上我那去,找些碎料子给你。”
梨月板着脸,一把抢了樱桃坛子,拉着姐姐就走。
走出厨房院儿,彩雯搂着她笑:“知道是你做的,秋盈哪会这个。刚想说什么,提了句大厨房就顿住了?”
梨月这才开心,把自己想去大厨房的事儿说了。
彩雯懂了一两分,点头道:“你在这里受委屈,去娘身边也好。”
眉头却微微皱起来:“大厨房调丫鬟,管事一句话就行,倒是容易。可咱们府里的管事,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要使钱的。”
梨月这才知道,彩雯针线活出类拔萃,进针绣房也花了十两银子孝敬。
这还得是绣活儿先过关,要不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有钱都递不进去。
“大厨房主事秦嬷嬷也是收钱的,究竟是五两十两,你先去问问娘。我还有几两银子......”
“我有钱!”梨月虽心疼钱,但知道该花的不能省。
花钱不要紧,先进了大厨房再说。
进了大厨房赏钱也多,早晚赚回来。
送走了彩雯,梨月一蹦一跳回了小屋。
秋盈正穿着新花袄给环环看:“不愧是针绣房的,做的又平整又细致。”
“你给我脱了!”
梨月气不打一处来,把她按在炕上打。
新衣裳穿坏了穿脏了算谁的?
“我就试试!给你给你!”
秋盈看她真急了,连忙脱了下来。
梨月平平整整叠好,收进箱子里头去。
晚上在厨房干活,任凭秋盈哈巴狗儿似得,她也半点好脸色没有。
下午开始天阴,傍晚落了雨。
春雨寒气袭人,细雨斜风飒飒。
世子爷没回来,听说是在外头吃酒。
沈氏心里不爽,吩咐不必摆晚膳,只吃粥与小菜。
这下厨房轻省了,只需做丫鬟婆子的份例菜就行,一会儿就忙完了。
大伙正吃饭,不知怎么的,厨娘大婶突然打起伞出去,站在院里骂人。
“主子剩一口两口,谁吃都应当,少在老娘耳边嚼蛆!饿你们三天,马粪都是香甜的!”
莫名其妙骂得人人发愣。
没过一会儿,秋盈端着碗过来,小声告诉梨月和环环。
中午沈氏撤下来的饭,厨房的人分吃了,院里丫鬟不乐意。
想等晚上这顿自己留下吃,偏厨房又没做。
刚刚芷兰派几个针线婆子来甩闲话,厨娘大婶这才急了。
她也是沈家陪房,但讨厌丫鬟们娇气,一直不合,骂了半天才偃旗息鼓。
梨月没事儿干,便把那盘子雪花酥烤好。
先盛了两碟子给掌灶掌案的婶子大娘。
厨房里常做些私房吃食,偶尔要拿出来,大伙儿油油嘴。
谁像秋盈死丫头,一口糖果子藏着偷吃!
剩下两碟子,梨月让环环端着,预备夹着蜜煎樱桃。
秋盈讪脸接了一碟:“那坛子樱桃,都是抢了给姐姐的,你急什么!”
彩雯是自己的姐姐,要她显好儿?梨月噘嘴不理她。
三个人跑去厨房院边上,堆满东西的廊子下头。
这里避雨,透过矮墙能看到正院里的花树。
一阵春风细雨,花瓣纷纷下落,满地玫红点子,清凌凌香气扑鼻。
景色这么漂亮,就没那么生气了。
三个毛茸茸的丫鬟头,在矮墙边探出来,咬着樱桃蜜雪花酥。
天全黑下来,两碟子酥都吃完了。
环环舔着指尖蜜水,秋盈缩着脖子。
梨月也觉得冷,甩甩额发上的水珠儿。
这阴冷天气,明天好吃酸汤肉饺儿。
热辣辣配上姜醋汁儿,还不香死人儿!
想到这,梨月兴奋起来,立刻就去和面、剁羊肉臊子。
“你贱骨头不是?”秋盈脸都苦了。
梨月跑到门口拿羊肉。
抬头见远处廊下,明瓦灯下两个人影儿。
玉墨一手拎着油纸伞,一手搀着世子爷,栽栽歪歪往澹宁书斋走。
看来世子爷不打算回正房歇。
要命了,明早又要闹了......
梨月起身叫了玉墨姐姐,忙着回答:“桂圆汤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好。”
玉墨不过十八岁,珠圆玉润温柔可亲。
待看清梨月的脸,她的笑意逐渐凝重:“是香草打的吧?”
梨月笑笑没说话,玉墨也没追问。
她只劝了一句:“别害怕,她们嚣张不久。”
梨月给她斟了杯龙井:“姐姐放心,我不招惹她。”
凤澜院旁的澹宁书斋,只有玉墨一个丫鬟看守。
有些家务做不来,她也会叫梨月帮忙。
每次都给赏钱不说,还会请她吃东西,因此梨月对她很亲近。
下午给世子送茶,也是玉墨叫她去的。
得了整整一两赏钱,梨月也想谢谢她。
“姐姐尝尝点心,都是现成的!”
配龙井最好是绿茶酥,梨月拿粉彩碟盛了两块。
玉墨尝着好,赞叹道:“你这孩子样貌手艺都是头等的,只落个厨房粗使,真是可惜。要是澹宁书斋有你,我也省了许多心。”
梨月见她闲闲坐着,大概是没事,便顺着话聊下去:“三年前澹宁书斋还有几个人,怎么如今就剩姐姐了?”
玉墨喝了口茶,轻声细语说道:“世子爷未成婚时,澹宁书斋是一处独院,使着十二个丫鬟呢。后来大奶奶嫁过来,书斋就归了凤澜院。世子爷出征去,大奶奶说不用那么多人,连我都要打发出去。老太太发话才留下我。因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大奶奶破例提我做一等丫鬟。”
原来玉墨是老太太屋里分来的,与世子爷有青梅竹马的情分。
这样丫鬟都不想留,沈氏的手段真是严厉。
梨月有些灰心失望。
玉墨看出她难过,拉手柔声道:“刚刚你送茶时,我与世子爷说,想调你来书斋当差。可世子爷说凡内宅的事,他不能越过大奶奶。我想这话是正理,就敢没多求,还让你受委屈了。”
“我还要谢姐姐费心呢!”玉墨肯帮她说一句,梨月就很知情。
宁国府规矩是男主外女主内,不通过妻子就要丫鬟,弄不好会惹上好色传言,世子爷不能做这种事。
又聊了些闲话,玉墨要把桂圆汤带走。
世子爷有惊梦的毛病,边疆浴血几年,症候怕更重了,桂圆汤是安神的。
梨月取来青瓷双层汤盏,桂圆汤盛在里层,外层用开水保温,保证两个时辰不会冷。活儿做得干脆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
“想在凤澜院出头太难,换个院子只怕还好些。”玉墨临走前叹气。
这倒提醒了梨月,与其在凤澜院苦熬,不如另换一条路。
目送她走远,她立刻琢磨起来。
宁国府里的丫鬟,最好是在老太太、太太院里服侍。
老太太年岁大事情少,差事最轻。
太太主持全府中馈迎来送往,油水也多。
这两个地方都是削尖脑袋也进不去的。
公子小姐们的院子,都是父母安排,等闲插不下脚。
除去主子们的宅院,便是各执事房了。
宁国府内宅有四大执房,分别是浆洗房、库房、大厨房、针绣房。
库房、浆洗房不用丫鬟,也就不必考虑。
针绣房一等丫鬟最多,都是心灵手巧的姑娘。
可惜梨月不擅女工,她做粗活久了,双手有些粗糙。
唯一差事对口,她也喜欢的,便是大厨房了!
若是当上差,大伙儿都争着去的,梨月怕是进不去。
大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小姑娘等闲不去受罪,岂不是竞争很小?
更巧合的是,梨月的干娘也在大厨房做事,这事估计能成!
总算有了个章程,梨月心情也开朗了,露出几分真心笑容。
本来想着宴席会闹到定更,谁知刚掌灯,香雪就喘吁吁跑回来。
大约时间来不及,骂人都省略了,直接把梨月推了出去。
“还不滚回厨房?等着领赏吗?”
其实梨月巴不得早回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丫鬟婆子们满脸喜色,簇拥着沈氏回来了。
众人抱着绣花喜幔、百子绣被,还有人捧着红烛香炉。
喜气洋洋仿佛要布置新房。
三年前世子爷出征,小夫妻没圆房,今晚估计要补洞房春宵。
梨月正看热闹,背后被人猛地一拍。
原来环环提着食盒,正要给她送饭去。
凤澜院小厨房,有三个粗使丫鬟。
环环比梨月小一岁,长得胖乎乎的。
另外还有个秋盈,也是年纪相仿的。
三个女孩同住一间小屋,靠墙一张通铺,地上有套桌凳,便是全部家当。
她们都吃过了,梨月独自吃饭。
一进屋环环就看见她脸上的五指印:“是香雪打的?太欺负人了!仗着是大奶奶陪嫁,比主子都厉害!”
梨月示意她小声。
谁知炕上打络子的秋盈,高声笑道:“啧啧啧,还打抱不平呢?我鼻子都笑歪了!快把灯拿过来!”
秋盈牙尖嘴利爱刻薄,与环环两种性子。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秋盈探身过来抢,看见梨月脸上的红印嗤嗤的笑。
“谁让她得了巧宗儿呢!香草不打她打谁?”
“自己人被欺负,你只会放凉屁!”环环听不过。
梨月不想再提,继续默默吃饭。
秋盈劈手夺了油灯,坐回去打络子。
环环气得又吐唾沫又下咒,发誓让香草浑身长疖。
过了一小会儿,秋盈又开始阴阳怪气:
“香草的亲姐姐,是大奶奶的一等丫鬟芷兰。小月那干姐姐,是澹宁书斋的一等丫鬟玉墨。两个姐姐不好对打,香草才要打小月呢。”
梨月想装听不见,但秋盈不依不饶:“你不信?一等丫鬟也要争啊!”
一等丫鬟再往上争,便是通房丫鬟。
梨月心中一动,慢慢放下碗筷。
玉墨是老太太赏的,从小服侍世子,摆明要做通房。
芷兰是大奶奶陪嫁里相貌最好的,当通房也名正言顺。
世子爷不在府里,自然是相安无事。
一旦人回来了,她们俩就是死对头。
毕竟通房丫鬟一次只抬一个。
梨月心里一凉,那香草是个蠢的,还算好对付。
可她姐姐芷兰不一样,随便去大奶奶跟前吹吹风,她就吃不消。
看来调换院子的事,必须快点办了。
“凉水擦擦脸吧?”
环环端了盆水,梨月连忙谢她。
“傻啊?用滚热的水擦!明天就能更肿更红!”
秋盈撂下络子去提开水,骂梨月是大傻子。
今晚主子补新婚,明日所有下人,都要去磕头讨赏。
她露着留脸上红印,算是给香草下个绊子。
第二天清早,半边脸肿起老高。
进厨房预备早膳,婶子大娘们都在笑话。
梨月不吭声,在面案旁裹着小馄饨。
正忙的不可开交,掌事赵嬷嬷突然来了
她面沉似水,眉头都拧成了节。
“谁是梨月?”
梨月诧异又犹豫,举起沾满面粉的小手。
“带走!”
沈氏话已经够糊涂了,又说抬芷兰做通房,赵嬷嬷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急得额头冒汗,忙恳切劝道:“姑爷和小姐还没圆房,何苦提收房的事儿?不如等圆了房,小姐有了身孕,再物色房里人不迟。”
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没说。
赵嬷嬷知道,芷兰那德行,与玉墨完全比不得。
一股子小家狐媚气儿,世子爷就没给过好脸色,长得漂亮也是无用。
可沈氏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赵嬷嬷劝,还一味自怨自艾:
“世子有意冷落我,难道嬷嬷看不出来?不若舍了芷兰给他,保全我的贤惠名声罢了。省的打发了玉墨,他心里不高兴,往后更要怨我。”
沈氏不由分说,就立刻将芷兰唤进来,当面告诉她这个话。
又让她先不必挑明,待将来有生养,直接抬她做房姨娘。
芷兰当然满心欢喜,当下给沈氏磕了四个头。
沈氏赏她四根簪子、两套衣裳、四匹颜色绸缎,叫往后与她通房份例。
芷兰本就不安分,当下抱着赏赐出门,就四处嚷嚷起来。
那些二等、三等丫鬟,都来给她磕头贺喜,一个个赶着她唤“姑娘”。
这时何姥姥在厨房里摆席面庆贺,众丫鬟簇拥着芷兰回屋撂下东西,便说是双喜临门,也要往去厨下吃酒。
芷兰还嫌不足,引着众丫鬟挑着灯笼,穿廊子绕远道,就跑到澹宁书斋后墙外头,指桑骂槐啐了玉墨一顿。
“日夜不要脸狐媚我家姑爷,还当你做了姨娘呢。原来闹到今日,连个姑娘都没混上去。没开脸儿就拖着爷们儿睡,不知你混过几个汉子。你只糊弄我们那糊涂姑爷罢了,姑娘我眼睛里不揉沙子,明日就打发了你这小淫妇!”
芷兰兴奋的不得了,骂人没有好嘴。
跟着她的那些二三等丫鬟,一个个听得发愣,忙扯着她往小厨房去,笑劝道:“兰姑娘别和她多话,咱寻何姥姥吃酒要紧。”
有那知廉耻懂眼色的,怕芷兰往后惹事,倒觉需疏远着些才好,只出了份子钱,忙着溜回去了。
梨月正在玉墨屋里,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见玉墨低头舀着馄饨汤,俊秀眼眸似笑非笑。
“姐姐别气,她们胡说的话,老太太、太太一定不信。”
梨月与她对坐在暖炕上,还真怕她听进心里去,毕竟芷兰骂得太难听。
澹宁书斋院子宽敞,五间正房世子住着,玉墨独住在西厢耳房,两下隔得极远。梨月冷眼看着,玉墨不似房里伺候的样子。
“你这笋蕨馄饨做得巧,春日应景儿不说,还是世子平素爱吃的。他前日看我吃馄饨,就想起小时候他生病,什么都吃不下,是乳母周嬷嬷拿春笋和新鲜蕨菜做了个笋蕨馄饨和一笼山海兜子。”
她说的山海兜子,也是春日南方饮食,是用绿豆面做成半透明的皮子,里面用春笋、蕨菜、鳜鱼、虾肉做馅,包成兜子模样,用笼屉蒸熟。
这些菜肴鱼虾春日才有,算不上富贵菜,却是时鲜点心,每年也就吃十来天的新鲜,非得是用心才能做好。
“这春笋和蕨菜馅若是还有,你明日再多做些。世子爷有些日子,没吃过山海兜子了。”
这些东西都常见,梨月连忙答应了,说明早一定做。
这几天梨月看着,世子爷的口味不算高,却是个刁钻舌头。
凡是菜肴点心,都要符合他的口味,又或是应景儿,他才肯下筷子。
小厨房里正经预备的饭菜,他倒是不爱吃,山海兜子笋蕨馄饨这种野味点心,他倒吃着倒是好的。
梨月想到这里,不禁抿嘴笑了笑。
她送馄饨来澹宁书斋,本是为探玉墨口风。
见玉墨不着急不慌乱,完全不忧心,自己也略觉放心。
等着玉墨吃完馄饨,梨月收拾碗筷食盒要走,怕世子爷回来不方便。
“世子爷今晚不回来,你再坐一会儿。刚我在厨房,看见你们三个小东西没什么衣裳。我还有些小衣裳,多是没穿过的,等我包几件你拿回去,你们胡乱穿吧。”
梨月她们几个,最好的衣裳就是细布花袄,半件绸袄都没有。
眼看着玉墨开了箱子,拿出许多衣裳来,单捡了她们现在能穿的,包了一大包袱,不下十来套,也有花绢的,也有夹绸的。
玉墨肯送衣裳,就是拿她们当自己人,梨月也不推辞,福了福谢过。
玉墨笑道:“你是个有心的,不用我多说。你回去告诉环环、秋盈两个,只管好好当差,不必怕这个怕那个。天底下除了朝廷治罪,并没有杀头的,咱们做丫鬟伺候人,谁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梨月知道她心里有底,答应一声,抱着包袱走了。
回去路上,梨月觉得沈氏做事不顾脸儿。
信任自家陪房,这还说的过去。可不明不白,压制婆家的丫鬟,无故撵走夫君的贴身丫鬟,却是毫无道理。
沈氏若与太太提起这件事,太太未必会依从她。
太太对沈氏儿媳,向来是纵容疼爱,如同女儿一般。
可太太毕竟是宁国公夫人,执掌着一大家子中馈的主母。
若任由儿媳任性,胡乱打发下人,往后还怎么讲规矩?
梨月回屋的时候,还听见小厨房乱糟糟,何姥姥她们喝的昏天黑地。
为了给何姥姥送礼的事,秋盈与环环吵了一晚上。
见着一包衣裳,秋盈转怒为喜,只夸玉墨会做人,也不想巴结何姥姥了。
梨月把衣裳给她俩先挑,就跑去找曹婶子回话。
她要去拿鳜鱼虾肉,提前预备馅料,明日做山海兜子。
曹婶子住在厨房院罩房里,听着何姥姥她们吃酒划拳,正气不打一处来。
梨月见她踏着门槛,指着厨房后窗啐骂:“乐呵一夜罢了!你当姑爷与咱那糊涂小姐一般,由着恶奴欺主不成?明日有你的乐子!啐!”
曹婶子是常出门的人,消息比里头人灵通。
梨月觉得她大概知道了什么消息,才肯与何姥姥撕破脸。
梨月假装昏倒醒来,忙缩在了玉墨怀里,做出害怕的样子。
世子见她没事儿,吩咐玉墨道:“你照应她几天,伤势别反复了。”
玉墨点头答应,扶起梨月往外走。
世子讲话温柔而冷淡,梨月知道他不会再追究。
想到这顿打又要白挨,心里满不是滋味儿,她恨不得抡起家伙,把香草也揍一顿。
心里不是滋味的不止梨月一个。
沈氏见夫君对小丫鬟这般好,仿佛吃了黄连,苦水霎时从眼里涌出。
赵嬷嬷见她又哭,只是恨铁不成钢。
可任由她挤眼努嘴使眼色,沈氏再不往前半步,还别过脸看不看世子。
赵嬷嬷心内焦急,也顾不上别的了,自上前对世子赔笑:“既然小月丫头没大碍,就请姑爷进房与小姐吃合卺酒。”
世子坐在软榻上不动,侧目看着香草与芷兰不语。
赵嬷嬷见他如此,就知道今晚这事儿他没完。
她本就气芷兰狐媚,又知香草蠢笨,也想趁机打发了,先安抚住姑爷。
“那两个做事不稳重,小姐也常常数落。不若将她们打发去杂院,不叫她们在屋里,免得小姐与姑爷烦心。”
这话一出口,芷兰姐妹俩顿时慌了。
杂院里的差事都是打水刷恭桶,香草是三等丫鬟还罢,那芷兰是有头脸的一等丫鬟,还被沈氏抬了通房,怎肯答应?
芷兰爬几步,抓着沈氏裙角叫起撞天屈来:
“我自小服侍小姐,不曾犯过大错儿,招了谁的忌讳,竟这样的害我?这时打发我去杂院儿,赵嬷嬷存的什么心?求小姐给我做主!”
哀求半日,哭的沈氏心酸,不想放她出去。
赵嬷嬷见沈氏舍不得,暗骂这主儿不分轻重缓急,忙呵斥道:“小姐姑爷合卺大事,罚你两个还不服怎的?还不快出去,拉扯些什么?”
芷兰拖住了沈氏,见赵嬷嬷不饶,便哭骂道:“你老人家好糊涂,胳膊肘往外拐,不替自家人说话!我是小姐贴心人,平白打发我是何道理?难不成赶了我们,好叫人家摆布小姐?”
她这话不但骂赵嬷嬷,还是把宁国府都捎上了。
好似婆家人都要害人,只有她芷兰一个人护着沈氏。
周嬷嬷板着脸哂笑,沈家的丫鬟婆子,凡懂事的都抽了口冷气。
玉墨拉梨月刚走到门口,忙回头来,要看怎么处置她。
别的人还罢了,赵嬷嬷气得三神暴跳,立刻命人扯芷兰姐妹出去。
“且慢。”
却没想到,沈氏将她拦住了。
只见沈氏将脸一冷,两步走到世子面前。
“香草丫头年小不懂事,夫君厌她也罢了。可芷兰是我贴身之人,我看她相貌齐整伶俐懂事,本想留她在房里服侍你。夫君定要苦苦用她们作筏子,妾身不懂夫君的意思!”
她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又勉强哽咽道:“妾身自嫁来你家,不知有何过错,惹得夫君愠怒。妾身若有错,只请夫君当面指明,不必拿陪嫁丫鬟撒气,暗中给妾身没脸!”
说罢俯身掩口哭泣,如梨花带雨一般。
赵嬷嬷见她这样,早就皱起了眉头。
今天这档子事,明明是她的丫鬟闹事,才惹怒了世子爷。
无论何等人家的妻室,都会先打发了丫鬟,笼络住夫君,往后再提别的。
何况合卺圆房大礼,又不比别的日子。
这主儿平日娇惯罢了,如何同夫君在新房里,端架子争体面来了?
赵嬷嬷无奈至极,还要帮自家小姐遮掩,催两人进房坐帐合卺。
“姑爷是看那两个丫鬟不懂事,只怕小姐委屈着,小姐不要多心!”
话说到此处,沈氏料定他指着丫鬟打自己脸,满心的羞臊恼怒,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她争得就是这口气,自不肯依着赵嬷嬷,顿时冷脸抹泪,喝令芷兰、芷清两个一等丫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人收拾暖阁,将那些劳什子都摘了去。今后凡不是我屋里丫鬟,都撵到厨房和杂院去。我沈家不是没丫鬟使,屋里院里用不着这些小鬼儿。”
玉墨和梨月听了,连忙迈门槛站在屋外。
梨月觉得这“小鬼儿”必定说的是自己。
世子听了这话,却是不恼不怒,信步走到门口,才回头笑道:“贤妻给我预备的房里人,只怕我无福消受,还是让她伺候你吧。”
说罢这话,他不顾赵嬷嬷阻拦,冷笑拂袖而去。
合卺大礼,夫君扬长而去,满屋人都惊了。
倒是周嬷嬷依着礼数,对沈氏福了福劝道:“老奴多嘴,今日世子爷有错,可大奶奶也太要强了些。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凡奶奶有句软话,他也不肯这般犟。也罢,明日去太太跟前,让他与大奶奶赔礼。”
合卺宴闹到此时,便是不欢而散。
好处是那一桌子肉食果子点心,周嬷嬷让端菜丫鬟们分了。
梨月鼻子血止住,头上伤也无事,忙谢了玉墨,让她快些回书斋。
玉墨却不急着走,拉着她手说笑。
“我还没谢你,倒让你小鬼头谢我。刚才在新房是你机灵,死活抓着香草,不叫她摔玉盏子。若那时摔了,怕我已被打死了。”
梨月连忙摇头,捂着酸涩的鼻子,瓮声瓮气道:“才不会呢。世子爷信任玉墨姐姐,断不会让姐姐蒙受不白之冤。”
世子对玉墨的情分,梨月是懂得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她仰着小脸儿鼻子通红,倒把玉墨逗笑了。
看着四周廊下无人,玉墨才轻叹一声:
“小月,咱们是奴婢,主子是贵人。他对咱生出一分情谊,咱就承受不住。可咱就算有十二分情谊,与他来说也是羽毛般轻。”
梨月愣怔片刻,心里早就懂了。
宁国府是勋贵世家府邸,世子爷更是天潢贵胄子弟。
他多看自己一眼,自己能得众人羡慕,也有可能被人嫉妒。
想要往上争,若能借上他的力才最好,但想靠他是不可能的。
梨月想通了此事,心里才畅快了些。
回到小屋,只见桌上好几个盘子,都是抢的合卺宴剩菜。
熏鸡酱鸭胭脂鹅脯,合欢酥团圆饼,两盘干鲜果子。
秋盈把着鸡腿啃,翅膀撕给环环,见梨月塞着鼻子进门,拍着桌子嘲笑:
“你看她,次次挨打都得巧宗儿,都打出体面来了!”
梨月鼻子酸疼,懒得和她吵闹,也不吃果子糕饼,就上炕躺着了。
秋盈怕她真生气,夹了一筷子鹅脯哄她:“我刚打听着新鲜故事儿,你可知世子爷为何这般护着玉墨?”
一听是这事儿,梨月才提起兴致,翻身坐了起来。
走出正房老远,梨月的心还在乱跳。
世子爷给沈氏大奶奶摆脸色,是指着她的脸说的。
芷兰和香草这两个拔尖儿要强的,也都记恨了她。
连主子带奴才都得罪了,往后在凤澜院怎么混呢?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光害怕也不顶用。
就算没有这些事,她就好混了不成?
总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梨月这么想着,干脆腰一直胸一挺,迈步进了厨房院。
正伺候完早饭,还没开始午饭,掌厨掌案的婶子大娘都散了。
只有环环、秋盈两个小丫鬟干杂活。
环环紧张的不得了,见她没挨打才放心。
小厨房全天不封火,不到饭点也热着汤粥点心。
裹馄饨、擀面条、捏包子、泡米熬粥是梨月的差事,环环正帮她做。
环环心是好的,可手艺真不成,擀面条粗细不匀,馄饨下锅成片儿汤。
别说是主子吃着,就是让秋盈吃,她都要骂闲街。
梨月连声道谢,慌忙洗手接过来。
环环就烧火去了,偏秋盈躲清闲,依旧翘着脚打络子。
“秋盈,这么多活儿你不干,装什么小姐?”
环环顶看不上她。
在厨房当粗使,还十指不沾阳春水,想屁吃呢!
“我不像有些人,干不好还显勤儿添乱,不如早歇着。”
秋盈瞥着裹坏了的馄饨,不屑的切了一声。
梨月脚不沾地干活,懒得理她们拌嘴。
她从早晨就没吃饭,干完活就饿的两眼发花,忙去蒸笼盛饭。
厨房的人吃饭不准时,蒸笼一直热着,能随时吃热饭。
满满盛了米饭,铺了糟萝卜、熏鱼两样小菜。
在凤澜院里,一二三等丫鬟才有份例菜,粗使丫鬟伙食很差。
好在厨娘大婶不刻薄,自己动手就能吃点好的。
梨月做小菜也有一手,所有小菜都是她亲手做。
正闷头吃饭,眼前突然多了个细瓷碟,热腾腾扑鼻香。
一块嫩豆腐正打颤儿,点着琥珀秋油,几粒翠绿香葱,把馋虫儿勾上来。
豆腐是稀奇物,等闲轮不到嘴里。
梨月诧异抬头,对上秋盈那贼溜溜的眼珠子。
“得了多少赏钱?”
“你干嘛?”
四个银稞值二两多银子,可不能闹着玩,梨月护着荷包。
“赏钱是小月的,你想也白搭!”环环帮腔。
秋盈上来就抢,还扭头啐环环。
“抢下钱买热糕儿,你可别吃!”
秋盈与环环都嘴馋,可惜手懒没钱。
一块嫩豆腐顶多五个钱儿,买热糕则要三十个钱儿。
秋盈的脑子都用在这里了。
“炸热糕儿又贵又不干净!拿十个钱儿来,我给你炸一篓子!”
梨月死不松手,答应她吃完饭就调酥油,晚上炸雪花酥。
“再买点大樱桃吧?蜜煎樱桃配雪花酥好吃!小月,这络子是给你的,把你荷包络上,好看着呢!”
桃红荷包配柳绿络子,样子还真娇艳。
她点灯熬油打了一晚上,原来是给自己的,梨月有点儿感动。
拿过来细看,才发觉少了五十个钱儿!
“贼囚根儿杀千刀的!”梨月头顶冒烟。
秋盈不管她骂,攥着钱扯着环环,早跑没影儿了。
三两下扒完了饭,梨月见厨房没人,悄悄预备面和油。
做雪花酥两个关键,就是炒面与和面。
白面必须筛过,用大锅木铲子热炒,炒熟炒透后用木锤碾再过筛,讲究的要三碾三炒。
她特意多放些面,想着给厨房里婶子大娘尝尝,厨房里不好吃独食。
小锅熬糖卤熬到拉丝儿了,用细布过滤。
熟面慢慢下去,边下边拌不停手,直到拌匀了,这才上案板揉擀,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等到晚上稍烤一刻钟就行了。
烤熟后洁白如雪,和雪块似得,简单便宜酥甜可口,看着就开心爽利。
梨月料理好了,用半湿的屉布盖上面方儿,放到不碍事的角落醒着去。
美滋滋的正要去扫地,抬眼往门口一看,心情瞬间落地。
香草带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堵了厨房门。
“小月呢?出来!”
依着赵嬷嬷的意思,自家的狐媚子得立刻打发出去。
攘外必先安内,芷兰和香草都不能留。
可沈氏大奶奶耳根软又护短,舍不得自幼贴身的芷兰。
芷兰都抬手放了,没有单处置香草的道理。
于是教训数落一顿,依旧各干各的去。
“厨房灶上离不开人,香草姐姐有差事,再找旁人吧!”
梨月才不出去呢,难道贱骨头讨打?
香草再嚣张,也不敢进厨房来闹事。
厨娘婶子不好相与,急了六亲不认,赵嬷嬷都让她几分。
香草的气势不如当初,同伴也没往日给劲儿。
赵嬷嬷刚在院里立规矩,拿她们几个扎了筏子,尤其骂香草一顿。
这时候又闹事,谁能提得起精神?
她们堵门翻白眼,梨月也不理,该干什么干什么。
“下贱东西,给脸不要脸!脏爪子不干不净,熬汤狗都不舔!”
“是么?我倒是听说,香草姐炖的桂圆汤,都给世子爷洗手了!”
正甩着闲话,忽听一阵脚步急促,芷兰掀帘进来。
看着小厨房这等情景,先是松了口气,又轻蔑扫了梨月一眼,拉住香草的手,故意尖声吆喝:
“大奶奶叫你冲碧螺春,给世子爷预备下。说你是最是伶俐干净的,往后世子爷要喝茶,只叫你一个人端,不许旁人沾手呢!”
听说是给世子爷递茶,香草眼睛瞬间发亮,嗓子都破音儿了。
梨月扇着灶哭笑不得。
香草那蠢货,可别让她糟蹋茶叶了。
旁边那几个三等丫鬟,听说世子爷要来喝茶,也都兴奋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转身,又见玉墨袅袅婷婷的走了来。
她微笑对芷兰点了头,径直进了厨房,招手唤梨月:“世子爷早膳没吃好,你快盛碗粥装食盒,他垫一口赶着出门。”
“是!”梨月慌忙答应,起身去拿餐具。
哪里是早膳没吃好,他就一口没吃。
好在都是现成的,半点都不麻烦。
刚说世子爷要喝茶,现在又说要出门,谁真谁假?
芷兰也不走了,噔噔噔走了回来。
都是一等丫鬟,她仗着是陪嫁,向来看不起玉墨,开口就是质问:
“你少胡说!小姐正请姑爷过来品茶,他不可能出门!”
玉墨温柔笑道:“是么?那就是你说得对。”
这一句柔柔的,却比骂人还厉害。
芷兰顿时立起眉毛,把两个三等丫鬟搡了出去。
“去澹宁书斋门口看着!世子爷若出门,马上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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