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长生玄天的玄幻奇幻小说《每三年诈尸一次,全修真界都慌了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四更不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离开酒肆之后,陈长生提着那个酒葫芦去往了坊外。在距离秋月坊十里地处,坐落着一座山峦,据传闻说,这山里面曾经来过神仙,神仙传下仙法,滴下三滴露水,化作了一处道观。道观名为流云。四十年前,流云观的老观主从山下收了三个孩子,各赐他们一个不得了的道号,玄天,玄地,玄黄。老观主不懂道法,但口气却不小,天地玄黄,四个字,全都丢了出去,毫无规矩可言。但就是这样一个口气极大的老头儿,却活了足足一百四十多年。陈长生提着酒站在山门外。三年没来,如今上山的路已经有了石阶,想来是三玄在这些年不断垒起来的。他迈开步子,踏上了那台阶。一步也没有漏过,直到来到那山上的道观门前。三玄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转眼这么多年,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皱纹,...
《每三年诈尸一次,全修真界都慌了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离开酒肆之后,陈长生提着那个酒葫芦去往了坊外。
在距离秋月坊十里地处,坐落着一座山峦,据传闻说,这山里面曾经来过神仙,神仙传下仙法,滴下三滴露水,化作了一处道观。
道观名为流云。
四十年前,流云观的老观主从山下收了三个孩子,各赐他们一个不得了的道号,玄天,玄地,玄黄。
老观主不懂道法,但口气却不小,天地玄黄,四个字,全都丢了出去,毫无规矩可言。
但就是这样一个口气极大的老头儿,却活了足足一百四十多年。
陈长生提着酒站在山门外。
三年没来,如今上山的路已经有了石阶,想来是三玄在这些年不断垒起来的。
他迈开步子,踏上了那台阶。
一步也没有漏过,直到来到那山上的道观门前。
三玄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转眼这么多年,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皱纹,身形伛偻,已至暮年。
“见过陈先生。”
三玄齐声道了一句,恭敬俯身。
陈长生抬手道:“不必客气。”
玄天上前来,说道:“陈先生,师父他......”他话没说完,却已低下头来,眼中多了几分落寞。
一旁的两位师弟也是如此。
陈长生见他们三人这般神色,忽的反应了过来。
“他死了?”
玄天闭上了双眸,道了一声:“无量天尊。”
陈长生一时有些恍惚,他看了一眼手中提着的酒,本想着坐下与那老道士闲聊几句,再小酌两口。
如今看来,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陈长生叹了口气,说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先生请。”
玄天带着陈长生朝着道观里走去。
顺着道观后面的一条小道,几人来到了后山上。
哪里矗立着一座孤坟,其碑上写道——流云观观主洪三才之墓。
陈长生站在墓碑前沉默许久。
洪三才应该是他如今见过最长寿的人了。
陈长生问道:“洪老观主仙逝前可有什么吩咐?”
玄天说道:“师父他让先生您来定夺。”
陈长生接着问道:“还有呢?”
玄地上前道:“师父还留下了一个疑问。”
“问的什么?”
陈长生问道。
“师父让我们问先生您......”玄天迟疑了一下,说道:“可否求得长生?”
陈长生没有回答,又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师父问完这句便仙逝了。”
玄天说道。
陈长生点头表示知晓,目光看向那座坟墓。
良久之后,他将手中提着的酒葫芦打开,倒在了墓碑前。
酒水流淌下来。
落在地上,再沁入地下。
没想到,这酒打来,却成了这般用途。
谁又想到转眼之间,就物是人非了呢,陈长生心里郁闷,对于缠在他身上的诅咒,也越发讨厌了起来。
葫芦里的秋月酿流干了,陈长生慢慢回过神来。
陈长生无奈摇头,对着那孤坟墓说道:“我还以为你能活再活个十几年呢。”
“洪三才啊洪三才,亏你叫这个名字,天地人三才,你是一样都没求得,到死的时候还在执着于这样的问题,你又不是蠢,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后方的三玄左右看看,都有些不解。
先生这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长生收回目光,他转过身来,看向了面前的三玄。
“你们师父修了一百四十七年的仙,到头来却不如常人活的逍遥自在,终究难过。”
“我与你们师父也算故交,他虽交代下来让我来安排你们三人,但事情始终不该由一个外人来决定,这不合规矩。”
陈长生道:“所以,往后种种便由你们自己决定吧,要走要留,都随你们的遍。”
玄天听到这话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他长舒一口气,拱手俯身道:“谢陈先生成全。”
陈长生摆了摆手,又看向玄地,问道:“你呢?”
玄地说道:“我与玄天师兄同路而行,去往人间。”
陈长生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玄黄。
“玄黄,你们三个之中,你年纪最小,你又作何打算?”
玄黄顶着一头白发,面容枯槁,却与那两位师兄不同。
“玄黄想留下来守着道观。”
陈长生看着面前恭敬的玄黄,半天没有说话。
其实,洪三才并没有修得仙道,只是单纯的长寿,活了一百四十多年罢了。
“为求长生?”
陈长生问道。
玄黄摇了摇头,说道:“为了传承。”
他继续说道:“自我上山以来,已有四十八年岁月,想来我应当也能像师父那样,再有四十八个春秋,将传承留下,足够了。”
陈长生笑了一下,说道:“你最像你师父。”
玄黄笑道:“两位师兄也总这样说。”
陈长生却是道了一句:“你的两位师兄都是聪明人,只有你最蠢。”
玄天和玄地听到这话都不禁低下了头来。
玄黄却是道了一句:“先生教训的是。”
陈长生摆了摆手,说道:“你自己愿意就好,你若是待在山上,我也管不着你。”
玄黄舒了口气,俯身道:“多谢先生。”
陈长生目光扫过几人,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该下山的便下山去吧,想留下来的留下来便是,就这样吧,免得唠叨。”
玄天和玄地拜过陈先生,没有半刻逗留,便下山去了。
......山上观中便只留下了陈长生与玄黄两人。
陈长生与玄黄站在道观门口。
而玄天玄地已然走在了下山的石阶上,年过半百的他们步履蹒跚,却又好像是解脱一般。
“无量天尊......”玄黄长叹一声,说道:“两位师兄自将找到他们的道。”
陈长生笑道:“那是人间极乐。”
玄黄说道:“先生,人间极乐,应当也是道吧?”
陈长生想了想,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
人间红尘,何尝不是极乐呢。
他看了一眼天色,见时候已经不早了。
“时候不早了,陈某也该走了。”
玄黄点了点头,恭敬的道了一句:“陈先生慢行。”
陈长生迈开步子,走上了下山的台阶。
玄黄心有疑惑,在陈长生要走之际喊住了他。
“陈先生。”
陈长生顿住步子,回头道:“可还有事?”
“玄黄可否问先生一个问题。”
陈长生点了点头。
玄黄继而问道:“先生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陈长生看着他道:“你不求长生?
问这个做什么?”
玄黄笑着说道:“若有答案,我也好有个念想。”
陈长生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说道:“答案在我的字里。”
“长生久视,陈某取长生为字。”
玄黄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问道:“所以,先生可是求得长生了?”
“不曾。”
陈长生却是否认了。
蜉蝣,算不得长生。
陈长生见玄黄目光执着,却又忽的改口道:“而是长生在我。”
玄黄愣了一下,却见陈先生已然回头往山下走去,那一袭青衫已然行至拐角,再也不见身影。
他忽的有些恍惚吗,耳畔也不断响起了陈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玄黄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天边的黄昏似是心有所感,道了一句:“无量天尊......”
“最难熬的时候又要来了......”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十九次死了,对于这些,他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多死两次,也就习惯了。
陈长生再次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接下来,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相比起来,这才是最难熬的。
这与做梦完全不同,因为意识是醒着的,就好像是深夜里的人们会不断的质问自己一般,内心诞生出来的恐惧,比外界来的,更加磨人。
陈长生第一次处于‘死’的状态的时候,险些就疯了,不过好在是熬过来了,后来再经历的时候,也就习惯了不少。
到如今,他也能平静面对了。
在意识存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时常会想一些哲学问题,要么就是回忆一下上辈子,或者是展望一下外面的事。
有时候无聊,也会琢磨一下怎么摆脱这个诅咒,总之就是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如此,便又能熬过一个轮回。
......在那城隍庙门口。
城隍大人在门口辗转,是不是看着外面,心中有些焦急。
直到一位日巡游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城隍大人才抬起头来,快步迎了上去。
洪三才恭敬道:“城隍大人。”
“那位先生怎么说?”
城隍大人焦急问道。
洪三才起身答道:“回城隍大人,陈先生他答应了,不过......不过什么。”
“先生他说,得等到三年后的今天,才能来赴宴。”
城隍大人听后心中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城隍大人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轻抚白胡,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
他将目光投向了洪三才,说道:“做的不错,上一任阴鬼使功德圆满,已入轮回,如今位置正好空缺,你接下来,便任阴鬼使吧。”
城隍之下分四司三使,而阴鬼使便是三使之一,掌管日巡游与夜巡游,职位就如同衙门里的捕头一般。
洪三才听后连忙跪地,“谢城隍大人提拔!”
城隍大人双手负背,说道:“起来吧,往后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另外,你再跟我聊一聊这位陈先生,如何?”
洪三才心中明白了过来,答应道:“遵令。”
他心道果真如此。
自己就是沾了陈先生的光。
如今看来,陈先生比他想想的还要厉害的多,甚至于城隍大人都要这般想方设法的去请。
想到这里,洪三才不禁想起了生前与陈先生对坐长谈的日子。
这般看来,只是自己没这仙缘罢了。
自己抓不住,怪不得别人。
......时光匆匆,岁月轮转。
张老头依旧开着他那酒肆,那一日见了陈先生,他问出了自己许久都不敢问出来的话,为此他还担心了好些日子,但当他慢慢回味过来的时候,却又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他又想起了陈先生说的,想想的确该给自己这手艺找个传下去的人,可如今自己年老,子嗣是不可能了,只有慢慢找了。
而当初的流云观观主洪三才,则带着一众日夜巡游,游走在人鬼之间,维持着秋月坊的安宁。
说起来,这样也算是长生了,只是不再是人罢了。
而那流云观中留下的玄黄也成为了流云观新的观主。
在先生走后第一年。
秋月坊所属的安宁县遭了一场大雪。
这场大雪非同寻常,光是秋月坊,就有十余户人家的屋子被厚重的积雪压塌,更有不少人户一觉之下,就再也没有醒来,活生生被冻死在了梦里。
官府与坊间市民即刻组织起了抗灾,虽说好转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人因为这一场大雪流离失所。
也是在这一年,那流云观中的道长下了山,从山下带了五个孩子上了山,四男一女,都是孩童。
又是新的一个轮回。
而身为鬼神的洪三才也知晓了这件事,为此还亲自回山看了一眼。
见观内再次焕发生机,他心中也不免舒畅了不少。
冬去春来。
不少人死在了冬日里,而活下来的人,仍旧要面对新的生活。
安宁县各坊都出现了不少乞丐,这些人都是在那场大雪中无家可归的人,命好没被冻死饿死,就成了乞丐。
而秋月坊酒肆里的张老头也在开春的这一年收留了一个小乞丐。
代价则是半块糠饼。
张老头眼光不错,小乞丐很是能吃苦,才初春的时候天气阴冷,跟着他去坊外山涧挑水,没说过一个累字。
也算是捡到了一块宝。
大灾过后,民生逐渐恢复,安宁县也重回了往日的平静。
坊间的树下总有闲人围坐,谈论趣事,茶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连同着那桥边的面馆,一样也热闹了起来。
————转眼间,便是三年岁月......————在某一日里,城隍庙忽然关了门。
据说是有鬼神托梦给了县令大人,安宁县的县令大人亲自来了一趟秋月坊,命人封锁了城隍庙周边,三日之内不准任何人接近城隍庙。
这一切,都是为了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当初张老头收留的小乞丐如今已至舞象之年,头顶戴着一个毡帽,一副小二模样,看着壮硕,皮肤也黑黑的。
而张老头收留他之后,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小六。
一双皂靴踏入酒肆。
来人将那葫芦放在了台上,说道:“秋月酿,先上一壶,葫芦打满。”
小六看着递上来的酒葫芦,见那大小,有些为难道:“客官,近些日来秋月酿卖的多,剩下的,恐怕打不满这个葫芦。”
“不够了?”
小六听到这一道声音,抬眼看去。
只见那青衫先生回头来,看向了他。
小六有些恍惚,在秋月坊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般气质儒雅的人,连那面容,看着都给人一种清净之感。
陈长生见此人年岁不大,于是便问道:“你们家掌柜呢?”
小六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家掌柜的去打油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那我便等一会就是了。”
小六点了点头,招呼着陈长生进门。
“先生您先坐。”
小六问道:“先生喝茶,还是喝酒?”
“来酒肆自然是喝酒。”
陈长生笑道:“葫芦打不满,但上一壶,总是有的吧?”
“有的。”
小六答应了一声,说道:“先生且等上片刻。”
陈长生摆手道:“去吧。”
小六接着便打酒去了。
陈长生则是坐在酒肆里打量了起来。
别说,变化倒是挺大,张老头还将这酒肆给修缮了一翻,看着规矩了不少。
而小六则是时不时看向那位先生,他心想着这般谈吐气质,这位先生定是不凡,万万不可怠慢了才是。
小六打满了酒,而那桌上的一壶秋月酿也见底了。
就在喝酒这片刻,陈长生跟张老头聊了许多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往事。
张老头说起了当初初见陈先生时候被先生逗弄的时候,那时他才十八九岁,又说起了四十多岁时,因为陈长生不曾变老,而逐渐感到害怕的事,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小六则是感到怪异,心中嘀咕着:“真是怪了,掌柜的以往可没这么多话的。”
陈长生起身,将那酒葫芦接过手中。
他站起身来,步子有些踉跄,说道:“我送送先生。”
“你还是坐着吧。”
陈长生说道:“腿脚不好,就少动弹。”
张老头咧嘴笑了一下,说道:“不动弹那不是死了吗。”
陈长生只是看着他笑了笑,他拿着酒葫芦,道了一句:“走了。”
张老头送到了门口,说道:“陈先生慢走。”
小六站在了张老头的身边,同时也在看着走出门的那位先生。
说实在的,他就从未见过这样有气质的先生,不管是头顶的青天老爷,还是有名的文生大家,都不如这位先生看着舒服。
张老头顿了一下,喊道:“先生下次还来吗?”
陈长生听到这话顿住步子,回过头来。
“来!”
张老头再次笑了起来。
陈长生回应一笑,提着那酒葫芦远去了。
他走着,心中感到些许欣慰。
这么多年来,他的朋友压根就没几个,而当初怕自己的张老头,如今也将他当做了友人。
是好事,再好不过的好事。
小六问道:“掌柜,这位先生好不一样。”
张老头看着陈长生的背影,说道:“若是一样,他也不是陈先生了。”
小六听的有些似懂非懂,问道:“什么一样?
什么不一样?
掌柜我好像没听懂。”
张老头说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陈长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
张老头也慢慢回过了神来,他想了一下,对身旁的小六道:“你跟我进来。”
小六点了点头,老实跟在了的张老头的身后。
他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但在这一天之后。
小六,成了张小六。
......陈长生才出酒肆不久,他本是打算去流云观看看的,也不知道玄黄还在不在山上。
然而还没出坊,却被几位巡游给拦住了。
两位戴着面具的日巡游来到陈长生的面前,恭敬拱手。
“敢问可是陈先生?”
陈长生看着面前的巡游,连忙拱手道:“正是在下。”
两位巡游见陈长生这般客气,连忙将手和头都放下去了些,说道:“城隍大人命我等来请陈先生赴宴。”
“这......”陈长生见这两位巡游这般恭敬,一时有些不自在。
城隍又是亲自派人来请,他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只是这流云观,怕是只能下次再去了。
“那就劳烦两位巡游带路吧。”
“先生请。”
陈长生便这么跟在两位巡游的身后朝着秋月坊的城隍庙去了。
巡游这时开口道:“若是路上有官差阻拦,先生便说‘今日是为赴宴而来’,官差自会放行。”
陈长生点头道:“好。”
秋月坊其实不算太大,加起来,也不过百十余户人家,穿过一坐石桥之后便能看见城隍庙的所在。
而在靠近城隍庙的位置,陈长生却被几个官差拦了下来。
“站住!”
官差腰间挎着刀,脸色阴沉,说道:“衙门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隍庙。”
陈长生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巡游。
尽管巡游站在陈长生的身边,但官差却也只能看到陈长生一人。
陈长生便按照巡游之前说的答道:“陈某今日是为赴宴而来。”
几位官差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商量了起来。
“是他吗?”
“应该就是了,县令大人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那我们放行?”
陈长生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可以过去吗?”
几位官差左右看看,接着便让开了路来。
陈长生见状道了一句:“多谢。”
说罢,他便从一众官差之间走了过去。
而那巡游,则是穿过了官差的身体,跟在陈长生的左右。
陈长生问道:“为何会有官差阻拦?”
巡游答道:“先生有所不知,庙里向来香客不绝,城隍大人知晓先生要来,所以事先给县令打了声招呼,将城隍庙周边给封锁了。”
陈长生问道:“打了声招呼?
如何打招呼?
鬼神也能现身凡人眼前吗?”
“自然是不能的。”
巡游答道:“是城隍老爷亲自托梦。”
巡游的话云淡风轻的,好似见怪不怪,但陈长生听后却是心中怔了一下。
托梦啊......这就是鬼神手段。
今日的城隍庙大门紧闭,香客也不得入内。
而陈长生到的时候,秋月坊城隍就已经站在城隍庙的门口迎接了。
秋月坊的城隍老爷留着白胡,身着黄蓝衣袍,面露威严之色,但当他看到陈长生的时候,那般威严却是荡然无存。
陈长生抖了抖袖子,拱手道:“陈长生,见过城隍大人。”
城隍大人反倒是吓了一跳,连忙去扶陈长生,说道:“不敢不敢!
该是小神见过先生才是。”
“这......”陈长生见城隍大人恭敬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哪个环节不对?
就算误以为我是什么得道高人,但身为一介城隍,也不至于做的这般客气吧?
城隍接着便有请道:“秋月坊城隍茂公九请先生入宴上座!”
陈长生心中不禁一叹,心想着误会大了,但也硬着头皮继续装道:“城隍大人先请。”
“不不不,先生先请。”
陈长生见此情形,有些哭笑不得。
阴差推开了城隍庙的大门,陈长只得迈步,先一步踏入了庙中。
而之前给陈长生放行的一众官差始终都没回头看过一眼。
是县令大人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不能回头看,以至于,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但在那远处桥上,却有个身着麻衣的孩童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门,自己开了?”
麻衣男童愣了一下,连忙跑回了家去。
他有些被吓到了。
陈长生进入城隍庙之后,就看到庙中已然摆好了一桌好酒好菜。
城隍命一众阴差退下,转眼之间,院里就只剩下了陈长生跟城隍。
坐下之后,陈长生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他一介凡人,面对城隍还是有些压力的。
城隍落座之后笑道:“先生今日能赏脸赴宴,是秋月坊城隍庙之幸事。”
“城隍大人言过了。”
陈长生无奈一笑,说道:“陈某没那么大的能耐的。”
城隍却只认为是陈长生平时行事低调,谦虚之言,根本没放在心上。
接着城隍就给陈长生倒酒。
陈长生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城隍的手是凝实的,与一众阴差巡游不同,双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有些不解。
先前进门的时候,他似乎没看到有双腿啊。
真是怪了。
鬼神也有实体?
陈长生走在那官道之上。
抬头所见,是即将坠落而下的黄昏,似要将这周围的山峦都给染红。
陈长生晃了晃葫芦,里面的酒一滴都没有剩下。
秋月酿原是打来想与那老道士共饮的,到头来却被那老道士一个人给‘喝’了个干净。
“害我没酒喝。”
陈长生轻声叹了一句,吐出心中不快。
虽然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当知晓之际,还是会感到万分不快。
可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态,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拦这一切。
这大概是他最不痛快的一天了。
陈长生索性找了棵树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等那落入彻底淡去,他也该继续下一个三年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陈先生怎会坐在这里?”
陈长生睁开双眸,看了过去。
来者身着官袍皂靴,面覆黑鸦面具,然而却没有双腿,犹如一缕魂魄一般飘在陈长生的眼前。
陈长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有些不解,为何这东西会找上他,而且还喊了他一声陈先生。
陈长生强装镇定,起身问道:“敢问巡游…寻我何事?”
来的不是人!
但也不是鬼!
而是这秋月坊城隍庙的阴司巡游!
介于人鬼之间,称为鬼神。
陈长生前些年醒来的时候就在秋月坊见过几次,后来还去城隍庙拜会过,只不过并没有跟这些阴差巡游搭过话。
面具下的日巡游发出了笑声,接着却是伸出手来揭开了面具。
在那面具揭开的那一刻,陈长生却是忽的一愣。
巡游拿着面具,看着陈长生笑道:“先生莫非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陈长生身形微顿,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愕。
“你你你......”陈长生回过神来,他吧唧了一下嘴,问道:“你怎的成了阴差了?”
洪三才笑道:“生时功德有数,城隍大人便提拔贫道成了阴司巡游。”
陈长生听到这话神色一顿。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忽的大笑了起来。
洪三才疑惑道:“陈先生笑什么?”
陈长生笑着说道:“陈某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那秋月酿都洒在你坟前了,谁知你这时候却又忽的出现,还成了阴差,洪三才啊洪三才,陈某险些被你耍了一通啊。”
洪三才也笑了起来,接着解释道:“贫道也并非有意欺瞒先生,只是巡游也需日夜更替,贫道也只能趁着黄昏之时才能抽空前来面见先生,先生莫怪。”
陈长生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说道:“没死就好。”
“死了。”
洪三才说道。
陈长生道:“死了一半。”
洪三才无奈一笑,点头道:“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陈长生笑了笑,却是忽的看向了天边。
那黄昏落日,已然落下山一半了。
他不禁说道:“可惜了,你来的不是时候,若早些来,咱们还能坐下多聊几句。”
“贫道倒是觉得时候正好。”
洪三才上前坐下,与陈长生对坐而谈。
陈长生问道:“正好?”
洪三才说道:“往年今日,贫道与先生坐于流云观前,一葫秋月,论长生仙道,可惜世事无常,如今贫道非人,但却还能与先生对坐而谈,还有什么不是正好的呢。”
“是极是极。”
陈长生点头一笑,说道:“可惜今年没有秋月酿,要不然还能小酌两杯。”
“时间还长,下次一样也能与先生痛饮。”
“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两人对视一笑,老友相见,总是有些说不完的话。
洪三才也想不到自己死后会成为阴差,甚至还能再次见到陈长生,一切自有一个‘缘’字。
洪三才问道:“如今成为巡游,贫道反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原是贫道生前从未寻得那长生仙道,虽活了一百十四余载,但说到底也只是长寿罢了,只有先生你,才是真的寻得了长生仙道。”
陈长生听到这话问道:“何以见得?”
“没有别的解释。”
洪三才说道:“贫道与先生相识五十余载,先生不老,不死,甚至连阴司簿册中都寻不到先生的名字,唯有上仙才会如此。”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我看我像吗?”
“不是像,而是就是。”
洪三才答道:“若非如此,先生又如何能看的到我呢。”
“我生来便看的见鬼神。”
陈长生说道。
洪三才却是说道:“独具慧眼,亦非常人。”
陈长生玩笑道:“说白了你就是不把我当人看呗。”
“不是这个意思。”
洪三才哭笑不得,接着说道:“贫道是觉得可惜,生前明知仙人在前,却始终悟不到仙道,大概是没有仙缘吧。”
“我可不是仙人。”
陈长生摇头否认,然后撇开话题道:“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认命了?”
洪三才点了点头,说道:“认命了。”
陈长生微微点头,说道:“生时英杰,死后枯骨,人往往在最后一刻才会认命,此为常人之道。”
“先生所言极是。”
说话之间,那落日又下去了一半。
天色也愈发阴沉了起来洪三才顿了一下,却又开口道:“先前出坊之时,城隍大人曾问过贫道关于先生的事,同有一事托我与先生商量。”
陈长生愣道:“城隍大人?
托你跟我商量?”
洪三才说道:“其实城隍大人很早就知晓先生您的存在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找机会与先生见一见,又怕怕叨扰了先生,所以一直犹豫,这才托贫道来请先生。”
陈长生听到这话有些受宠若惊,说实在的,他真不是什么上仙,纯粹就是身上的诅咒才让这些人产生了一些错觉。
看起来,秋月坊的城隍也误会了!
这可怎么办......洪三才笑道:“贫道成为巡游,说不定也是拖了先生的福呢。”
陈长生摆手道:“跟我可没关系,是你自己生前行善积德,才有了这个机会。”
洪三才却是不认同,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沾了陈长生的光。
洪三才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回归正题道:“陈先生不如先给贫道个答复,我也好告知城隍大人。”
陈长生转头看向天边。
落日只余下了些许轮廓,很快就要沉下去了。
他倒也想去见见城隍大人,一来是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城隍,二来则是想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除自己身上蜉蝣的诅咒。
“时不待我。”
陈长生不禁摇头。
“时不待我?”
洪三才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嗯。”
陈长生回过头来,说道:“既是城隍大人有请,陈某自当前去,不过今日恐怕不行了。”
“那是何时?”
陈长生答道:“恐怕得到三年之后。”
洪三才听后点了点头,这与他料想的差不多,陈先生一直都是如此,每三年便会来见他一见。
最后一抹余晖就要落下。
陈长生打了个哈切,一股困意袭来,说道:“我该走了。”
“三年后的今日,陈某定当赴宴。”
“我送送先......”洪三才就要起身相送,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忽的呆住了。
在那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之际。
陈长生的身影忽的变的虚幻起来。
洪三才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这一切,却又是确确实实发生在他眼中了。
天色暗淡。
陈长生的身影竟像是飞沙一般,在一阵风吹过之际,散落而去。
仅是眨眼之间,便再无踪影。
洪三才神色错愕,好一半晌才回过神来。
“来去无踪,果真上仙也......”
“不过是当地习俗罢了。”
洪三才说道:“相传水虺五百年化为蛟,隐于湖泊、深潭、江河支流、地洞之中。
蛟修炼五百年,经历度劫之后,便会沿大江入东海,即可化龙。
化龙的过程,既可称为走蛟亦可称为走水。”
“而蛟龙若是处于人世走水的话,想入大江就必须借道而行,若是经过坊间所在的河流,卷起的巨浪说不定就会冲毁民舍,危害坊间,于是当地人便在桥下挂一把剑,蛟龙走水,便不会再借道此处。”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罢了,就算是城隍大人也不曾听说过有蛟龙走水之事。”
“传说吗......”陈长生又问道:“那这世上有没有真龙呢?”
洪三才听后道:“有!”
“真有。”
“嗯。”
“城隍大人说过,大江中住着一尊真龙,庇护大景风调雨顺,如今龙王庙里供奉的龙君便是这尊真龙。”
陈长生听后不禁有些好奇。
他还真没见过真龙长什么样子呢。
洪三才说道:“以陈先生的道行,或许可以去见见这位龙君。”
陈长生听后笑了一下,答应道:“再说吧,再说吧。”
还见龙君呢,就我这忽悠人的把戏,龙君一口唾沫都能给我淹死。
陈长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见那太阳就要落山。
他也意识到自己又要死了。
他还想试试那练气功法呢,也不能再跟洪三才再唠下去了。
于是陈长生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天色已晚,陈某还有些小事没有处理,恐怕只有下次才能与你对坐而谈了。”
洪三才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耽搁先生太多时间了。
他骇了一声,说道:“怪我,耽搁了先生的事。”
“无碍的。”
“那我送送先生。”
“不必麻烦了。”
陈长生说道:“如今你身为阴鬼使,可不比以前了,需知坊间市民的安危都是你的责任,陈某不过一介闲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先生教诲,洪三才定当谨记,我便送先生到那桥头,先生意下如何?”
陈长生点头答应道:“可。”
洪三才也不敢多送先生,于是便在桥头停了下来,与先生告辞之后,便匆匆回了城隍庙报到。
见洪三才走后,陈长生便四下寻找了起来,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试试这炼气功法。
他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在意,转身走进了一个巷子里。
童知唤连忙跟了上去,拐进了巷子。
然而,才进巷子。
当他来到第一个拐角的时候,却见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谁!!”
童知唤吓了一跳,紧接着自己就被提了起来。
他一转头,险些将他吓的魂飞魄散。
抓住他的,正是那位先生!!
“你跟我一路了吧?
说吧,跟着我干什么?”
陈长生看着他道。
童知唤咽喉滚动,此刻他甚至不知该如何解释。
虽然他好奇,但他可从没打算跟这位先生面对面啊!
他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
快放开!”
“快放开我!”
陈长生见他挣扎的猛烈,怕他伤到自己,于是便将他给放了下来。
“啪嗒。”
童知唤落地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一路小跑,往家里赶去。
陈长生也没往前追,说白了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吓唬吓唬就是了。
他迈步拐进了另一条巷子,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童知唤心中害怕。
一直跑到家门口,他直接撞门而入。
“砰咚......”家门被他硬生生的撞了开来。
院子里坐着夫妇二人正剃着地豆,也被忽然的变动吓了一跳。
“阿爹,阿爹!!”
童知唤冲进了阿爹的怀中。
童才正顿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着急忙慌的?”
童知唤有些害怕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身形颤抖着,眼睛都红彤彤的,好似马上就要有眼泪掉下来了。
童知唤的阿娘俞氏连忙上前,柔声问道:“知唤,谁欺负你了吗?
你跟阿娘说,阿娘找他去。”
童知唤嘴唇微长,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
俞氏见状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童知唤说道:“知唤别怕,有阿爹阿娘在,没人能欺负你,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童知唤看着娘亲柔和的目光,他想了想又想,说道:“娘亲,阿爹,你们会信我说的话,对不对?”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点头道。
“当然。”
童知唤张了张口,接着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道了出来。
从一开始他在桥上看到城隍庙的门莫名其妙的就开了,到后来见到那位先生自言自语的事都一股脑的告诉了阿爹阿娘。
俞氏跟童才正听到这一番话后都感到有些惊讶。
两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位先生,为难你了吗?”
“好像,没有,他把我放下来之后我就跑回家了。”
童才正皱眉思索了起来。
他来到俞氏身旁,细声问道:“你说这事......”俞氏说道:“知唤从来不说谎的。”
童才正说道:“若是真的话,知唤岂不是冲撞了神仙?”
“可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童知唤看着两人窃窃私语,也明白了过来,他说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位先生肯定是神仙,要不然怎么能跟鬼神讲话!
肯定是的!”
“知唤你别急,别着急。”
“阿爹信你。”
童才正给予了他肯定的目光。
童知唤在阿爹的目光之下慢慢平静了下来。
俞氏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错。”
童才正点了点头,也重视起了这个问题。
若是知唤真的碰上的是神仙呢!
那这事可就严重了。
冲撞仙人,可是大不敬!
“知唤你还记得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
“你记住了,若是下次再碰到这位先生,万不可再这般鲁莽,更不可能再做出听墙角这样的事,知道了吗?”
“阿爹......别担心知唤,一会阿爹带你去城隍庙拜一拜城隍老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童知唤听阿爹这样一说,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那位先生的面容。
害怕是害怕......不过,那位先生的模样,当真是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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