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灯芯爆开的声音响起。
一点橘黄色的火苗,毫无征兆地、凭空地,从阿炙那空空如也、只有湿漉漉掌纹的双手虚拢之处,跳跃着诞生了!
那火苗极小,不过豆大,在湿冷的夜风里微弱地摇曳着,发出温暖而稳定的光芒,映亮了阿炙指缝间粗糙的皮肤和纵横的纹路。
它没有依托任何灯芯、火绒,更没有薪柴,就那么孤零零地、违反常理地悬浮在阿炙双掌之间那一小片虚无的空气里!
烛火!
顾荣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气,比门外灌入的夜风更甚百倍,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傍晚掌心的火焰胎记、梦中焚天煮海的朱雀神鸟、那洞穿灵魂的灼热目光……所有的画面和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与眼前这凭空悬浮的、违背天理的烛火,瞬间重叠、交织、印证!
这绝非人力所能为!
眼前的阿炙,他那沉默如山的躯壳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那掌心的火焰胎记,与这凭空而生的烛火,与那梦境中的朱雀……它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恐怖而古老的关联?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顾荣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矮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死死盯着阿炙那双虚拢的手掌,盯着那一点在风雨飘摇的深夜里、静静燃烧的、诡异的烛火,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书斋内摇曳的烛光,将他因极度震惊而失色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阿炙依旧低垂着头,巨大的身躯在门口投下浓重的阴影,沉默如山。
只有那双虚拢的手掌中,那一点凭空燃烧的烛火,在湿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恒定而诡异的暖光。
时间,在烛火无声的燃烧中,仿佛凝固了。
永嘉五年,五月。
洛阳的天空,再也不是往日的颜色。
曾经象征巍巍皇权的明净天青,被浓得化不开的、混合了烟尘、血污与绝望的铅灰色彻底覆盖。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尸骸腐烂的恶臭,以及铁锈般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苟延残喘的肺腑之上。
昔日繁华如锦的帝都,如今已沦为修罗屠场。
断壁残垣如同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