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一支小小的、末端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血渍的白色翎羽。
那是数月前,少主阿昭在营中玩耍时,从一只路过的白鸟身上捡到,献宝似的送给他的。
他一直贴身收着。
“翎叔戴着好看!”
孩子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云白翎的手,最终无力地垂落在身畔沾着晨露的青草上。
那支染血的白翎羽,悄然滑落,静静地躺在他染血的银甲旁,在初升朝阳的金辉里,闪烁着一种凄绝而温柔的光泽。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山坡。
刘伍抱着云白翎尚有余温却已气息全无的身体,整个人僵住了,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魂魄。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疯狂地涌出眼眶,砸落在云白翎冰冷的银甲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冲过来的将领们全都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狂喜被巨大的惊愕和无法置信的悲痛瞬间撕裂。
他们看着那个静静躺在草地上、唇角犹带微笑的身影,看着他身边那支染血的白翎羽,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那个在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的玉面将军,那个永远冲在最前方的银甲身影,那个代表着不败与忠勇的符号……原来,也是血肉之躯。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每一个人的心脏,瞬间淹没了刚刚席卷全军的胜利狂喜。
山坡上下,方才还沸腾如海的欢呼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风穿过染血旌旗发出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人群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般,带着无声的悲恸,迅速让开一条通路。
刘玄来了。
他几乎是奔跑着冲上这片山坡。
身上那件在庆功准备时匆忙换上的、象征着最高权柄的玄色衮服,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不合时宜。
当他拨开最后挡在身前的将领,看清草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狂奔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地上的霜草还要苍白。
那双曾映照过流民泪眼、曾点燃过无数人希望、也曾洞悉天下风云变幻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空茫的死寂。
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