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元年,初秋。
洛阳的雨,下得毫无章法。
白日里还残留着几分夏日余威的燥热,被入夜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奄奄一息。
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顾府高翘的檐角上,顺着乌黑的瓦当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线,重重跌落庭院。
青石铺就的地面早已湿透,水洼在檐下灯笼摇曳的昏光里,反射出破碎而不安的光斑。
空气沉甸甸地压着,混杂了泥土的腥气、草木被冲刷后的湿腐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铁器在潮湿中缓慢锈蚀的金属气息,丝丝缕缕,钻入肺腑。
府邸深处,靠近西侧角门的小厨房,此刻却成了这潮湿阴冷雨夜里唯一散发暖意的孤岛。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架在火焰上方一块硕大无朋的兽肉。
那肉色呈深褐,纹理粗犷,绝非寻常牛羊。
油脂被高温逼出,汇聚成珠,沿着饱满的肌肉纤维缓缓滚落,滴入下方跳跃的火焰中,发出“嗤啦”一声短促而响亮的爆鸣,随即腾起一小股带着奇异焦香的白烟。
负责炙烤这巨肉的,是府中新来的杂役,名叫阿炙。
他身形异常魁梧,几乎要顶到低矮的厨房顶棚,宽阔的肩背在火光投映下,在油腻的土墙上拉出一道庞大而沉默的阴影。
他赤着上身,只穿一条单薄的麻布裈裤,汗水混杂着油星,在他虬结如古树根的黝黑肌肉上蜿蜒流淌,最终汇入腰间束着的粗麻绳里。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庞,大半隐在灶火投下的阴影中,唯有下颌紧绷的线条和紧抿的厚唇显露出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油脂滴落得愈发密集,嗤啦声不绝于耳。
就在其中一滴格外硕大的油珠坠入火堆的瞬间,异象陡生!
那滴油并未像往常一样激起短暂的火焰,反而在接触炭火的刹那,无声地晕开一团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光芒。
光芒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然而,就在那光芒闪烁的刹那,阿炙握着沉重铁叉、正欲翻动巨肉的右手,猛地一颤!
他的动作停滞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
宽厚的手背上,青筋如沉睡的虬龙骤然苏醒,根根暴凸,剧烈地搏动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他粗重地喘息着,如